曹氏身躯又颤了颤，艰难开口，嘴唇张合几次吐不出话来，她终究戴的是宋家寡妇曹氏的帽子，被宋家孤女当面破，脸上挂不住。本就惊恐之余，现在又羞愧，不由埋下脑袋，仿佛罪人一般等候审判。
宋氏见此，也敛去笑容语气幽幽：“若能报此血仇，姐姐就是我宋氏大恩人。今后姐姐诞下几子过继宋氏名下，延续宗祧，想来祖宗英灵亦不会怪罪。若能厚飨血食，祖宗英灵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她越越轻松，曹氏双手握拳抬起头，双眸睁圆，无辜的儿子连这个世界看都没看几眼就被杀，她岂会无怨：“如何做？”
初三日，曹氏前往北邙山中给曹仁、曹纯送衣食，回来时车辕损坏，她上门向魏越借车。
曹氏眼神勾动下，似乎如她预料的那样，魏越热情的送她回燕丘园，是亲自驾车那种，连仆从都不带，悄悄常住的意思很是明显。这是自己的魅力所在，但又害了魏越，这让曹氏颇有些患得患失。
初三夜，美酒佳肴下，曹氏向魏越讲述自己的过去，魏越也听的很是认真，并无猴急的表现，十分尊重曹氏的意愿。
即便两人深夜独处一室，曹氏见自己不开口、授意，魏越也能彬彬有礼对待她，这种尊重令她感动，可计划依旧不会变。
就如承德园那夜一样，半壶酒下肚，魏越即便心中有准备，还是抵抗不住瞌睡的念头。
哪怕他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却视线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脚步声时有时无如同幻听。
莫名的，魏越想起了自己死亡时的感觉，跟眼前感觉类似，自己控制不住这种极端困乏的侵蚀，在黑暗中失去思考能力。
昏睡中的魏越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昏睡后，曹氏又给他喂了多少酒。这种酒是否有后遗症，已经不是他能考虑的了。
一直到初五傍晚，做好准备的宋氏这才出宫来，带了宫里的食材。
还在那间布满蜡烛的厅堂中，宋氏带来的宫娥、宦官往厅中端着食材、餐具，客厅壁炉中火焰烧的噼啪作响。
似乎彼此胃口不大，没多久宫娥、宦官又将厅堂中的餐具、食材搬到客房中自用。
而宋氏、曹氏则去了寝室，在两名宫娥服侍下，宋氏褪下了年关时的盛装，与曹氏同榻，在榻上几案上交流书法，兴趣盎然。
待到深夜时，随宋氏出宫的宫娥、宦官都已饱食惬意入睡，厅堂之外依旧有两名带剑宦官守卫。
面前的房屋中不知道摆了多少蜡烛，门窗白纱被烛光染成明煌煌，让两名宦官感慨不已，就是皇帝深夜也不会点这么多的蜡烛。
两人低声交流着今夜蜡烛会烧掉多少钱，粗略估计约有三百多根蜡烛，三个晚上就能烧光，大概五六万钱就被烧没了。换言之，一晚上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名普通奴仆，而是一名健壮有技术的健仆，又或者是正值妙龄的美婢。
“曹氏之富，不弱王侯。”
一名宦官感慨一声，做宦官的都是文化人，不识字的文盲入宫，几乎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另一名宦官则开口鼓励彼此：“费亭大长秋历任四帝，为人豁达贤名广布，这才为子孙攒下了如此富贵呀。”
崇拜张让、赵忠的宦官没几个，崇拜曹腾的宦官倒是很多很多，甚至张让、赵忠也会崇拜曹腾，视其为榜样人物。历经四朝变动而不倒，身处高位又不结死敌，给子孙攒下了财富、人脉不，还没留下隐患，自己还没有坏名声，这样的宦官你厉害不厉害？
两人闲聊时，曹氏的贴身健妇提着木盒走进院门，见她步履轻急神情紧张，两名宦官坚持要查看木盒中物品。
如果貂蝉女官遇刺，或受伤，他们两个绝无活路可言。
曹氏健妇扭扭捏捏之下，打开木盒让两名宦官检查：“是我家夫人百宝箱，是用得上，才令妾身取来。”
百宝箱中并无利器，只是两名宦官脸色不大好，心中不快、躁动，又故作好奇，拿起箱中纯铜打造、堑刻棱角的赤色弯曲铜柱笑问：“这是何物，为何此般奇怪？”
曹氏健妇更是窘迫，眉目流转瞋视二人，颇有风情：“此赤角先生也，难道二位不知？”
一名宦官上前半步，稍稍犹豫道：“宫中愁苦，不知姐姐可愿可怜可怜我兄弟二人？”
见曹氏健妇犹豫并无拒绝，另一名宦官也上前一步低声道：“姐姐与曹夫人避居此园想来也苦，不妨同乐。再，今后两家往来密切，我兄弟二人也非刻薄之辈，自不会让姐姐吃亏。”
着，这宦官从怀中取下一块玉佩塞入健妇手中，笑道：“姐姐高兴就好，我兄弟二人在此静候姐姐。”
这健妇握着玉佩，稍稍犹豫又递回去，低声道：“妾身也是宫里出来的，你我姐弟情意相投，又何必借金玉之名？”
两名宦官大喜，是宦官怎么了，很多宦官都是少年、青年，乃至是壮年时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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