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听了天帝的话，轻轻的叹息一声。
“这就是你的理由？”
天帝道：“这难道还不够么？我要做的事，功在万代千秋，一旦成功，整个寰宇都将为之变化，一片全新图景将会出现，到时候人人都为神灵，再也不会被缺少资源而冲突争斗，天下大同。”
“到那个时候，不但人私心被除掉，而且在我创造的世界，物质将会极端丰富，每个人都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会再痛苦，去做事不在是为了生存，不再是为了争夺资源，而是出于乐趣。”
“我去创造这样的世界，有什么不对？”
方泽微微摇头。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方泽问。
天帝傲然道：“在寰宇之内，没有任何人值得让我说任何一句谎言。”
“你就为这个，牺牲了天洲数万年的生灵，抽取他们寿元，并且炼化天洲？”方泽追问。
天帝点头。
“做这样伟大的事，一定会有牺牲，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为大多数人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这有什么不对么？”
“而且，那些人也不是白白牺牲，我是记得他们的。”
天帝说着，随手一挥。
在他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星球虚影。
天帝说道：“天洲被抽取寿元的的生灵，我在禁制之中留下了一条通路，他们死后，神魂将会进入一处我营造出来的小世界。”
“这灵感，来自那些毁掉肉身的魔神。”
“那些神魂在小世界中，可以保持不灭，虽然混沌没有自身意识，但终究还是留下一些什么。”
“等我的大愿得偿，我将会将这些牺牲掉的人神魂重生，在我创造的新世界之中复活，永生不灭。”
“这样的补偿，足够了。”
“虽然，禁制之下，只有七成人死后的神魂会进入我营造的小世界，其余都消散掉了。但做大事，总要有人牺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么？”
方泽叹息。
“怪不得……我也一直好奇，不解，你身为天帝，为什么传言你做了违背大道的事情，而且错的厉害？”
“今日，我明白了。”
“你确实错了，不但错了，而且错的厉害，错的发疯。”
方泽说道。
天帝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
她语气也变得冷漠。
天帝问道：“你说，我哪里错了？”
方泽平静的看着她，道：“你最初的念头，就错了。”
“你以为，人类和天庭的冲突，人类和天生神灵的冲突，根本原因是生灵的‘自私’，这一点上，你本就犯了归因错误。”
“你偏离了正确的方向，已经脱离真实。”
天帝冷漠的问道：“你认为不是‘自私’导致一切？那你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因为，资源本来就是有限的，无论你怎么办，都不可能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方泽回答。
天帝不语。
方泽继续说道：“资源有限，这是永久存在的，资源不均，也永恒存在，不存在解决的那一天。”
“如同现在的天庭……现在的天庭，普通天兵都可以是法相，相比起天洲界来，天庭的资源已经极端丰富，可是你看这天庭，资源平均分布了么？”
“资源有限，和人性毫无关系，天然如此罢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自私的问题，而是客观如此，事实如此。”
“你不过是接受不了现实罢了。”
天帝看方泽的眼神，冷漠中，有一丝敌意。
方泽继续说道：“这是事实，真实而永恒存在。”
“你接受不了事实。”
“然而，事实只能接受，如果不接受，就只有两个方向。”
“一个是逃避，知道事实，但不去做任何事，逃避资源永远分配不均，分配不够，阉割掉自己的欲望。”
“另外一种逃避方法，则是进入幻想，进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精神世界，在幻想之中解决问题。”
“这，我称呼为，做梦。”
方泽看向天帝，道：“天帝，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背离大道了。”
“因为你在做梦。”
“为了你的梦，你炼化了天洲，你抽走亿万生命寿元，这些生灵中，包括我，我的师父，我认识的人，亲人，朋友，爱人，我的孩子。”
“还有，那一代代不甘心被你抽取，被你安排，牺牲掉的，反抗的天洲武者。”
“你在用实实在在的生灵性命，换取你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
方泽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了师父吴道子，想到了蓝瑛，想到了他的孩子方易，想到了蓝碧宁，班若虚，洞玄真君，武道凌，还有班莲，赵纹，商钟林，宇锋寒等人。
天帝抽取的，就是这些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的寿元和可能性。
他们或者没有知觉，或者根本没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却毫无办法。
天帝将这一切人的牺牲，为的，竟然只是那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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