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太好了——
舒桐差点脱口而出。意识到的时候，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可是心里仍旧止不住的冒出更多刻薄的言辞，尖酸锐利，想要一股脑儿把所有受过的委屈全都化作锋利的刀子，往席暮身上戳。
……
舒桐到底还是没说话。
张了张嘴，又安静的闭上。
“对不起。”席暮轻轻叫了她一声。
舒桐眉梢颤了两颤，惊异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样她怎么还好意思说出口那些刻薄的话语。
“没能早一点来找你，对不起。”席暮唇边挑开一个略带苦涩的笑，“明明说过，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找你的。”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还好你没有来。
“不，”席暮轻轻摇了摇头，“对我而言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来晚了，所以对不起。”
“……”舒桐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舒桐，有一件事想要跟你确定一下。”席暮说。
“你说。”舒桐没有抬头。
“你和刚刚那个人——是叫池以南吧，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最后几个字像是说得有点艰难，舒桐吸了吸鼻子，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是吗……”席暮的声音低低的，“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舒桐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是不是应该乖乖的和你保持距离，比如……再也不见？”席暮忽然笑起来，声音不大，在小小的走廊里听得很清晰，但舒桐却感觉不到他有任何喜悦的情绪。
舒桐心一横，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露出微笑：“对啊，如果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你休想！”
还没等她说完，席暮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高中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为什么不选我，你那时候没有告诉我答案，现在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不选我？”
“这需要理由吗？”舒桐皱着眉。
“当然需要。”席暮说得理所当然，“你明明不喜欢周彦，最后却选了他——这不需要理由吗？”
“别提周彦！”舒桐有些恼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个话题，你到底干什么来了？找我吵架吗？”
“我倒是想跟你吵一架。”席暮苦笑了一声，定定地看入她的眼里，“舒桐，我一直很奇怪，说做朋友的是你，让张庆黎转告说永远不想再见到我的也是你。如果是朋友，又怎么会说出永远不见这种话？舒桐，你为了什么在生气？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
舒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说你这个王八蛋大渣男，骗了我十年，最后给我一张请柬就想让我滚蛋，我很生气？
上一世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就算眼前的这个席暮以后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做。说到底舒桐只是想避免受伤罢了，所以对席暮这个利刃敬而远之，生怕靠近了就会刺伤自己。
——因为我知道将来的你会渣我，所以我拒绝现在的你。
这样的话，舒桐说不出口。
“为什么不说话？”席暮追问，“好歹告诉我，我被判死刑的原因吧……”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听不清晰。
沉默了一会儿，席暮忽然叫了她一声：“舒桐，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无论你认不认，我都是你遇见的人里面最好的那一个。”
“嗯。”舒桐轻轻点了头。
“可你总不选我。”席暮笑起来，笑容看起来有些落寞，“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我不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那么生气，生气到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我道歉，对不起，真的。”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倒映着舒桐的影子，“给我一点时间，用不了多久……等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带着试探和一点点委屈，席暮小心翼翼地问：“好不好？”
舒桐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好久，那双眼睛和上一世的那个十年一模一样，分毫未变，可是眼里的东西，舒桐好像能够渐渐看清楚了。隐在一片黑色漩涡下面的不安的情绪，那么明显，舒桐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突然说了句，“我和池以南没有在交往。”
席暮一愣，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桃花眼月牙儿一样下弯，黑色漩涡不安分的搅动，升腾起掩饰不住的欢愉情绪。
舒桐好像又看见了一片桃花林，心脏仿佛悸动了一下，她紧了紧双手。
“我明白了！”她听见席暮的声音里，飞扬着的喜悦，“等我，用不了多久，舒桐，等我。”
舒桐轻轻点了头。
也许今天晚上她就会后悔，也许明天，也许下一刻……可是，当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时，她所有的防备都被打破——
他眼睛里只有我。
舒桐知道，自己自始至终就没能忘掉这个人。也许十年的爱太过刻骨铭心，无论这个人曾经多么残忍的捏碎她的心，她仍旧会把碎片重新拼凑完整，亲手送上。
就算重来一次，就算发了誓要远离，也仍旧不能完全控制自己。
席暮只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她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了。
心里突然翻腾起酸涩的小泡泡，一个又一个的不断跳跃，没一会儿又自动破裂了。陈曦说的对，一直阻止她过上新的人生的人，就是她自己。
“学会控制自己，把他锁在你的世界外面”——她还能做到吗？
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啊。他笑得那么好看，那么温柔，白衬衣上洗衣粉的香味也变得好闻起来，整个世界都变成三月桃花色，舒桐怎么舍得把他锁在世界外面呢？
如果一开始没有招惹他就好了……
*
席暮终于能够和秦叔说上话了。
面无表情的男人西装革履，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就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气场。席暮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先鞠了一躬：“对不起。”
该怎么和秦叔说呢？面对这样一个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长辈，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帝都的商圈沉寂的男人，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他的认可？
罢了，不如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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