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早，各街道民团照例收尸，收到的尸体竟不足百具。而且，这九十九具尸体额头上，全都有个贼字。
在这三日三夜里，有伙人威名远扬，被称之为皮甲客。这伙人个个身披半身皮甲，人人骁勇彪悍。
皮甲客不只是杀退痞匪，而是要杀绝。他们会留下三两个活口，然后顺藤摸瓜，一路杀到痞匪老窝去。
正所谓差匪一家亲，差匪勾结在光明帝国，是再寻常不过之事。因此皮甲客顺藤摸瓜，至少杀了五千多官差，以及相关之人。
无论西都郡府还是司州州府，对此事都不吭不吱。据说，靖安司神捕队与魅影卫，见到皮甲客也是掉头就走。
还有流言说，司州靖安司总捕头马老大法王，就是死于皮甲客刀下，杀人者洪潮也。
有好事者特意找洪潮求证，遵照万灵秀吩咐，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管洪潮承认与否，他与皮甲客之名威震西都，已是不争的事实。由此带来的影响，当然也是极其深远。
西都郡府也罢，司州州府也罢，已经逐渐沦为如同摆设。西都城内的各级衙门，也尽量不再管事，毕竟保住自己的人头要紧。
到年初七，卫所军终于全部到位，完全接管西都城秩序。各级民团也完善建制，装备更是得到大幅加强。
可无论官府如何折腾，在西都千万居民心目中，真正能够维持秩序者，却只有皮甲客。
皮甲客一点也不神秘，他们基本上是西都人，或者在西都谋生多年。洪潮他们回城后，也是直接回到自己家中。
他们按居住方位分为八路，然后以街道为组。个别街道无人或人数过少，万灵秀就帮他们调配一下，或者增派人手帮他们。
每一人等于一个据点，有了这五千个据点，潜龙堂与鹰目堂行事，也就方便得多。
皮甲客中每一个人，也都各自聚集起一些人来。在这点上，作为本城人的优势，就表现得非常充分。
若是外地人来聚拢人马，多半会被当成痞匪。他们本地人聚拢人马，却是实打实的抵抗痞匪。
那十万众的作用，同样不容小觑。他们暴揍了两万痞子，是整个破局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一个人走路，可以随便左右摇摆。一群人走路也这样的话，绝对会出大问题。
很多时候，一群人一旦选定一个方向，就无论对错都必须走下去。中途改变方向的话，轻则打击士气，重则全军覆没。
在南江城，白小真就是因为不懂这点，结果个人打架赢了，事情却弄得一塌糊涂。
三日之间，卢平西头发全白，他输得好惨。他很清楚，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戴不了多久了。
这三日三夜里，卢平西也不知多少回，想使出他的杀手锏，也就是那十万中央军。可最终，他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因为他不想连命都丢了。
丢了乌纱帽，他还可以回老家当庄主。可抽出杀手锏的话，他就极有可能当墓主了。
大年初七上午，由西都郡尹下令，开放所有城门。西都城终于恢复正常，哪怕这只是表面上如此。
同时，郡府还颁布一条律令，那就是新年期间，严禁一切人家办丧事。
人们从南门和东南门，蜂拥出城后涌向仙谷。巨藤人也已离开，移到仙谷的南面十里外，另一个大山谷之中。
白小真坐于最高一个鸟巢上，心境无比宁静。南江城救人失败，造成他道心出现裂痕，现在挽回这一局，这裂痕已基本上修复。
至于圣公廷往他身上抹屎，他倒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无法反击，或者反击也毫无作用，就像南江城哪回。
这回较量，也令他有意外的发现，原来圣公廷的主根，居然扎根于痞子群体上。
借戡乱兵之手，射杀两万痞子，是破局的关键一步。借抵御痞匪之机，血洗武义盟又是关键一步。
武义盟既是走狗，也是高级痞子。而且，它既是控制痞子的关键，也是控制民团的关键。
武义盟员、痞子头和民团头头，也往往是三位一体。因此这一回，用皮甲客清洗痞子和武义盟，也间接清洗了民团。
这就难怪，当皮甲客痛宰痞匪之时，卢平西竟不惜出动魅影卫，以及靖安司神捕队。显然，对方无法容忍他去破坏根基。
原来如此！
难怪当初抢他家宅地时，也是用痞子当急先锋。因为一开始就用官差的话，那就会造成人心惶惶，而且缺乏回旋余地。
再想起永丰城哪回，他也无意中借用了痞子之力，效果远远超乎意料。
这博弈之道，确实博大精深！
难怪古奉道教那么强大，说败就败了。逍遥山人神仙般的修为，却也只能抱恨三百多载，因为他一个人，根本就改变不了天下。
这时哒翁求见，禀报天下钱庄掮客活动频繁，估计有大量的金钱，正从西都城异常流出。
白小真陷入沉思之中，并未马上作出决定。这天下钱庄，在圣公国可谓家喻户晓，但真正打交道者甚少，因为它是一个地下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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