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不像是你这模样的人所说。”
“难道陛下听人说话还得看脸？”
面对吉祥依旧不屈的语调，洪王擎虽没生气，也是冷哼一声。
“以前曾听得国舅所言，相由心生是最真不过的。但今日一见，才觉得他也有说错话的时候。”洪王擎放开吉祥，却离着不远，又仔细端详了吉祥的相貌，“你这张脸，若是长在一个女子身上，必定是红颜祸水。也能算作一点用处。”
没想洪王擎也会拿他的相貌说事，吉祥暗自紧捏了拳头，却受药香之故，怎也使不上力。“没想到，陛下也会因相貌而看轻人。”
“你哪里见着孤看轻人？若是看轻了你，孤也不用再次用药香招待，还与你废话这许久。”
难道不是在戏弄他吗？
吉祥暗想，这洪王擎始终不愿明确给他答案，怕是不是在故意耍弄他，就是真的还在盘算着。万一，这洪王擎真的松了口，能赐予解药，那岂不是更好。想到此处，吉祥的眼神都明亮起来。
“说实话，孤身边还真的没一人像你这般敢如此顶撞说话，更不用说如此忠心与忠言了。”洪王擎是真心感慨，“孤真的是嫉妒穆云海。自小直至今日都是。”
没想，自己竟能听到洪王擎的这番心声。吉祥却有些怕了。
身为一国之主，怎样都要声色不动才对。现在，一个本不是豪爽豁达之主，竟会在一个小人物的面前说了这些真心话，若不是这小人物即将殒命，那就是这位王糊涂之极。
但吉祥的怕，非是他自己怕死，而是怕洪王擎没有改变心意，直接让所有人与无幽城都灭了去。
他来此处是想让洪王擎放心的离开，放心穆云海会自己死，不用牵挂，不用劳烦他人动手结束其性命。
吉祥暗自给自己定神，不要被洪王擎所言吓怕，失了原来的主意。
“所以，”洪王擎再次开口，吉祥缩颈以待，“你此次来的目的怕是要落空了。孤无法答应你的要求，穆云海必须死。”
吉祥心中大舒一口气。他再次伏地而拜，久久没有抬头。在洪王擎看来，吉祥这是心死之举。
“孤倒是欣赏你此大胆义举，若你愿意，以后也可来孤身边……”
“谢王恩。”吉祥大声打断了洪王擎的话语。“小人命薄。若盟主亡故，小人愿终身守陵。”
这是吉祥的真心话。真真切切，在他心中深埋已久的打算。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哪怕是穆云海。他知穆云海定是会拒绝的，但也没曾想他会对眼前这人说了出来。
对于这个决定，洪王擎也着实没想到。
“刚才孤也不过是试你一试。”他叹道，“若你是真的忠义，定不会接受孤的邀请。却没想到，你会做了这决定。”
“这是吉祥的真心话。既然已在陛下面前说出，那便请陛下应允了吧。”
他拜服在毛茸茸，舒适又暖和的毛毯上，实则并无心情去体会这般奢华享受。他的心中忐忑，不知洪王擎为何不立刻答应下这个与其无关的请求。
“你真心要为他守陵墓？”洪王擎好像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王陵偏僻，人迹罕至，除了年首、中、尾会有两次祭祀，皆不会有多少人气。那里冷清得如同活得地狱一般。”
“有盟主在的地方，哪里会是地狱。”
此句被吉祥脱口而出的话，让洪王擎捏了捏拳头，甩袖道：“也罢，既然你如此坚定。孤倒是可惜了一个人才。”
吉祥再次对着洪王擎跪拜，算是谢了恩。他用力撑着腿脚想要站起，哪知身体吸入药香太多太久，已是无力站立了。酸软了四肢，只得再跪了回去。洪王擎见他有些窘迫，便命人撤了药香。进入的侍者见跪倒在地的吉祥，既好奇想多看几眼，又怕被洪王擎斥责，匆匆扫过一眼便及时退出。
“这药香散去还需要些时间。你可以暂且留在此处。”
“可是……”吉祥怕自己留在此地太久，城内生变。但又不敢再顶撞驳了洪王擎的意思。
“你是怕自己被留在此地成了人质？”洪王擎轻笑一声，“你的价值还不够大，还抵不过那座城。”
虽然被如此贬低，但吉祥心中安了心。他知道洪王擎个性虽然不好，但还是个说话算数之人。
但吉祥可以安心等身体散了药效，可外面久候的云容却是苦了。他左右等不到吉祥归来，怕再在洪王擎那里出了什么事。他又不敢随意进入偷探，各种焦躁不安。一向的好耐心，此时也无法避免的担忧。
停船靠岸之处，再不多时又来了一艘小船，同样是从无幽城内驶出。这不光让云容好奇，还没等云容上前询问来由。船上之人无暇回他，直奔向军帐。
虽然没有搭话，云容却是认得船上之人的。是之前使者一行人中的一个。形色匆匆，脸上还貌似出了汗。云容心想必定是城中出了事。
但现在吉祥未归，他也不能独自驾船回去。这下左右都走不开去，让他更是焦急。
那使者与王帐门口之人一照了面，便能立刻进入。见着洪王擎，又瞧吉祥也在，不免愣了愣神。洪王擎见那使者愣神忘记急见之事，呵斥一声问道：“究竟何事，这般着急回来？”
“陛下，无幽城中出事了。”那使者赶紧回了神，与洪王擎禀明。
“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差点失了体统。
“是穆云海死了。”
使者轻轻一语，让吉祥还软弱无力的四肢更是失了知觉。虽然他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知晓。
“他死了便死了，不是早等着这事嘛。”洪王擎只觉得算是了结自己一桩心事，没想吉祥在旁早已恨得说不出话来。“你又何必这般惊慌？”
“是因为……”那使者犹豫之色，怕是还有什么事说完。
“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洪王擎不免心悦不已，催促着使者说出后话。
“因为，穆云海非是病死的。而是被他的儿子博昌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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