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日走火入魔坠入万年寒冰湖，模糊之中感觉有人紧紧抱住他，就像是梦中那个女子。
那人不光度了灵力给他，让他免于万劫不复，还不断唤他，把他从迷失的深渊中拉回来。
倘若不是那个人，恐怕他也克不了心魔，更不用谈如今所得一切。
但是那个人的脸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陆一明心知这是被人下了虚妄咒。
其实这几日他在省经楼中遍翻群书，为的也是找到破解虚妄咒的法子，只是暂时还不得要领。
本来他猜想是驼鹿或者火狐，毕竟他俩都看见自己在方壶走火入魔。可是湖中人肌肤滑腻，哪里是那俩货毛发旺盛的样子？
虽然不是他俩，但是也可以问问看吧。
遂取出一张符箓，再次打开幻虚宝鉴。
“大牛，驼鹿和火狐可在旁边？”
金眼小牛犊看看四周。“驼鹿在。那红狐狸一定又跑去幽会了。”
于是符箓之中闪现驼鹿的面孔，旁边还有一只紧贴他的金鳞骏马。这俩个还真是形影不离。
陆一明问道：“驼鹿，你还记得广茹死后，我走火入魔那一回事吗？当时我坠入万年寒冰湖，你可在那里？”
他只顾对着符箓说话，没听到门外有人。云璃一手提了一只酒坛子，兴冲冲赶来正听到他的话，一下子警觉地放轻了脚步，贴在门框后偷听。
只听驼鹿的声音。“废话当然在，不然你早就死翘翘了。”
陆一明忍不住自言自语：“啊？不是吧？”
驼鹿问道：“怎么了？”
陆一明怔住，虽说火狐擅使幻化之术，但驼鹿也并非不会。于是低咳一声：“那么在湖里抱着我的人，是你？”
驼鹿一愣，旁边的金鳞骏马呼一下把头一转，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驼鹿。
驼鹿快速看了看金鳞骏马，急忙道：“胡说，我对人没兴趣！”
陆一明“哦”一声。“那是谁呢？”
门外的云璃大羞，这臭小子陆一明，决不能让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事。
情急之下，也不管手中拎着的是什么，便一下子扔过去。
只听砰一声脆响，一个酒坛子砸在陆一明面前地板上。
顿时琼浆玉液四溅飞散，水汽蒸腾，酒香扑鼻。
符箓遇水消散，化作一片光斑，闪烁一会儿便没了。
陆一明吓得跳开一丈，惊讶转头，见那云璃正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只酒坛子，冲他嘿嘿直笑：“酒来了！香不？”
陆一明看着面前破碎的酒坛，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你不能好好地递给我闻，非要这么砸碎一坛子吗？”
云璃嘻嘻一笑。“对呀！反正一坛也够了。来来，喝酒！”
陆一明很是心疼。“这符箓上面可是我的灵力，很宝贵的，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云璃给他斟了一碗。“这酒是我云磐师兄亲手酿造，也很宝贵的。尝尝。”
陆一明嘀嘀咕咕“搞什么”，但也无可奈何。
****
五日后，凌霄、左项也来到天机阁。遥遥望见金色高原的时候，见那悬崖边站立一个小小白色人影，是陆一明。
他原本眉目俊朗，穿一袭白袍站在金色崖壁边缘，大风鼓荡袍袖，吹起鬓角二缕发丝，远远望去有出尘之姿。
凌霄落在地上，望着陆一明的身影，一时有些出神。
陆一明早已迎过来，对左项抱拳行礼。“恭迎师叔。”
左项冷眼望了望他。“你早就在这里了？”
陆一明连忙称是。“弟子自知资质愚钝，是以早早来此，这几日一边等候师叔师姐，一边在省经楼参悟律法，不敢懈怠。”
左项轻轻“哼”了一声。“师兄不拘一格降人才，你新晋阁卿，确实该当好好学习，迎头赶上才行。”
陆一明知道他向来不喜欢自己，自恃辈分高，也不屑于说悦耳的话给自己听，便也习惯了他这副腔调。“是，弟子知道了。”
待他走远了几步，凌霄才笑着对陆一明道：“好个油嘴滑舌的师弟。我问你，你比我们早来这几天，是不是到此地避祸来了？”
陆一明不明所以。“避祸？”
凌霄悄声笑道：“广刈师兄跑来师尊这里告状了，说你带入方壶的那几头异兽，把方壶拆得七零八落。可是你人既不在蓬莱，师尊便佯装糊涂，就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陆一明吐吐舌头。原来师尊也很会装啊。“我不是把他们几个挪去别处了么，广刈师兄还揪着不放。”
凌霄又问：“挪去哪里了？”
“东南边那几个无人小岛。”
凌霄点头：“那就好。”
一边说这话，一边到了天机阁。
云磐和云何站在偏殿门前，左项是蓬莱前辈，他二人出于礼节便出来迎接。
现在二派形势虽然不必从前和谐，海岸边更是稍显紧张，但是天机阁毕竟是神祗娘娘传教之地，圣洁无比，俗世纷争到了此处便不由淡化了几分。
加上云磐本是个随和的性子，见谁都笑眯眯说话，更是把气氛调和得其乐融融。也正是因此，他才以逍遥老仙区区第五弟子的身份，稳当地做了多年阁卿。
“左项前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云磐老远便拱手抱拳，脸上是真诚无比的笑容。
左项便也寒暄客套，一时倒有几分老友重逢的味道。
云何不比云磐那样好性，只略微说了几句便不再开口，只一眼便望见走在后面，与凌霄亲密说话的陆一明，目光中顿时冷了几分。
陆一明自从头一日到此见过他一面，后面便整日在省经楼中，今日才又见着，遇上这道目光，心中略微有些不适。
怎么这货好像是跟自己有仇的样子？
我什么地方开罪他了？
是了，那日在金止山禁地救走异兽，一定让他很不爽。
云磐笑呵呵地说道：“我逍遥盟朴南师叔不日也会来此，可与左项师叔一叙，今日二位刚到，在下略备薄酒给二位接风。”
左项笑道：“素闻云磐道兄是一位爱酒懂酒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如带我等去参观一下你所造佳酿如何？”
云磐受到夸奖，自然很开心，当下满口答应，引众人去了后殿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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