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周余自己个儿的反应快,在被左右衙役压制住之前,就先收回了手,而至于杜启崖因何这样拔高了音调来呵斥住他,他此时心下也是了然的,到底还是心存了五六分的感激。
不过脸周余都能感觉得出来,杜启崖明着是呵斥他,实则是在偏袒他,向着他,这么着叫他收住了手,不就是怕伤了张氏不好交代吗?
不要说黎晏了,就连一旁坐着的魏子期和魏鸾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也是惊诧不已。
他们与这位湖州知府打交道也有些日子了,况且魏鸾从黎晏的口中,还听说过不少杜启崖的往事,至少在魏鸾的眼里头,杜启崖平素是个极其谨慎的人,算不上谨小慎微,但是慎重二字,绝对是当得起的。
便拿这次的案子来说,他仍旧有胆子贪银子,且还是陈家和孙家两头银子一起拿,但在对孙昶的处置上,他却迟迟没有动作,是既不愿意得罪了孙家,又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和陈家真的闹翻了。
一直到黎晏带着他们到了湖州,其实回头过来仔细的想,杜启崖是早就有心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的,但是他从没有表现出来过,反倒是等着黎晏登了门,一张口从他那儿接走了这烫手山芋。
而那天——魏鸾一时眯着眼陷入了沉思当中——那天杜启崖也没有表现出分毫的喜悦,反倒觉得权柄移于黎晏手中,他心里头有些许的不服气,只不过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这般做派,真可谓是滴水不漏了。
可是今日呢?
堂下跪着的这个周余,与他不过泛泛之交,况且湖州的案子,很有可能就是周余折腾出来的,而叫他作难了这么久。
杜启崖有这样好心的吗?还在这时候出言去提醒周余?
果然黎晏对杜启崖是没什么好感的,也并没有打算给杜启崖留什么面子和余地,嗤笑着点了点面前的桌案,那惊堂木又在他手上走过一趟,轻轻的举起,轻轻地落下,一切都只是轻轻地,唯独惊堂木落案时发出的声音,是一声闷响,直冲着杜启崖的面门而去。
杜启崖没由来一阵心惊,下意识地望向黎晏。
黎晏似笑非笑,嘴角隐约上扬着:“杜知府看起来很关切周老爷的样子,又或者,是我想多了,你关心的,其实是张氏吗?”
他扬着音调径直的问到杜启崖的脸上去,丝毫不怕他下不来台:“我怎么瞧着,你这不像是呵斥周余的模样呢?今日倘或周余在公堂上,当着我还有你杜大人的面,失手伤了张氏,我便要治他个藐视公堂的罪名,更怕他泰半是为了杀人灭口而出的手。反倒是杜知府你这么一拦——”
黎晏啧声咂舌,那一双眼在周余和杜启崖的身上反复的来回游走,把他二人皆看在眼中,不停地打量着。
到后来,他索性收回了目光,便只落在杜启崖一人身上而已,更多出三分的探究和三分的审视:“你在帮他。”
最后那句话,是黎晏沉声说出口的,听来平平淡淡,可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笃定。
杜启崖是在帮周余,这毋庸置疑。
只是杜启崖不承认,也绝对不会承认。
待到黎晏话音落下,他便立时开了口,说出的是矢口否认的话:“殿下实在是多心了,下官又何必要帮他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拿眼角的余光去扫地上跪着的周余,可是后头的话,仍旧是对着黎晏回的:“周余如果真的存了杀人灭口的心,那便是死上千百次也不为过,先是指使奴才买凶杀人,现在见事情败露,被殿下您给拿住,公堂之上还有心杀人灭口,那他便简直是丧心病狂!”
杜启崖咬重了话音,似乎是在努力的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而那些不满堆积起来,他没地方可以发泄,正好黎晏又说了这样的话,实则是冤枉了他,这一时间便成了他的宣泄口。
他呼吸急促起来,呼吸声也渐次变的重起来:“下官在任湖州知府前,干的就是刑名,好些事情,见的原也就多了,对他们这样的人,没什么好包容的。更何况,如果把陈家和周余放在一起比较——”
他又望过去,开口倒是坦荡:“便是下官不说,殿下心里也清楚,自然是陈家同下官走的更近,也就更亲近一些。现在受害的是陈家,下官又何必要帮周余说话呢?”
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道理,且看起来是那样的合情合理。
然而从一开始的时候,黎晏就没觉得杜启崖是个什么好人,是以他眼下说了再多,为自己辩解再多,黎晏也只是觉得,这个人巧言诡辩,实非良善敦厚之辈。
不过杜启崖会矢口否认,也原本也就在黎晏的预料之中,毕竟没有人会傻到当堂承认庇护了周余这样的人。
黎晏坐在那里,目光是一直都落在杜启崖身上的,他的神色变化,还有眼神的明暗几变,黎晏全都看在眼中,乃至于杜启崖到后来越说情绪越是激动,黎晏也全都尽收眼底,只是仍旧无动于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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