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之嘀咕了两声说知道,本来他就还为小幺这封信的事儿生气呢,二兄此时提起庾子惠干的这些事儿,当然不是为了招他的气性上头,只是二兄这话里话外的……
“二兄,打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你就很不待见庾子惠了吧?”他试探着反问回去,“要说起亲近,你心里头,是更愿意同崔长陵亲近的,对吧?”
王遇之倒也坦率,到底是一家子兄弟,面对面的,没什么话是不能说不敢认的。
王逸之这样问,他也就这样答了:“他心眼子太多,又爱背地里算计人,跟他走动,还不如跟崔长陵打交道,我倒是佩服谢家,多少年了跟庾子惠交情那样好,谢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每回与我说起来他,都敬重的很,真是有意思。”
第三百七十四章压下不提
他又突然说起谢泠,王逸之眼珠子转了两转,心里头就有了别的想法。
王遇之看他那副表情,下意识的拧眉,又往后靠了靠:“你又想到了什么?”
王逸之便笑了,到底一起长大的兄弟,熟悉彼此的心性和习惯,他这头面上稍有表情变化,二兄就知道他心里头是有所想的。
他摸了摸鼻尖儿,有些讪讪的:“二兄突然提起谢四,我倒想着,这事儿要不要去跟谢四说一声?”
王遇之的眉峰越发蹙拢:“你想干什么?”
他显得那样无辜,大约是王遇之的语气不大好,听来更像是在质问他。
其实又能干什么呢?
王逸之把手拿下去,又落在扶手上:“我能干什么?二兄自己不是也说了,难为他谢家诸子这么些年跟庾子惠打交道,竟还能私交不错,人家私交甚笃,又是姻亲,咱们不过外人罢了,难不成还想着挑拨离间啊?再者说了,挑拨离间,那也不是君子所为,二兄把我当什么了。”
他怨怪了这么一句,王遇之心里松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想得太多,竟把四郎看的如此不堪了。
他面上也有些讪讪的挂不住:“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好在王逸之并不计较,原也随口玩笑了两句与他这样子说话,一时见了他阿兄面露愧疚之色,忙摆了摆手:“我跟二兄玩笑来着。可说叫二兄去找一趟谢四这话,倒是认真的。这事儿毕竟庾子惠和崔长陵是有了分歧的,一个不愿意动郑檀道,一个却已经动了,好歹叫谢四知道了,你说万一庾子惠真的在陛下面前说什么,咱们说话,到底不比谢家人在陛下面前说话有分量是不是?”
“你打的也不全是这个主意吧?”王遇之冷眼看他,“郑度之当年所作所为,实则把谢家人得罪了个干干净净,那样的功劳平白送到庾子惠手上去,说好听了他是识时务,看得清局势,更猜得准先帝心思,可往难听了说,不就是趋炎附势吗?他要为谢家想过,把这事儿说与谢汲,而不是径直找上庾子惠,恐怕之后,先帝也不会重用他,把他调入御史台,身居要职了。”
说起这个来王遇之心下又生出不屑,又带到了面上去。
其实王家的几位郎君,都是宅心仁厚的人,家里教导又严苛,接人待物都从不会有所谓的傲气,他们更从不会觉得自个儿就高人一等,如何了不得,是以把不屑带到面上来,那真是少有的事儿,更何况是这样打心眼儿里的看不起。
王逸之啧的咂舌:“说起这些往事,二兄倒好似特别为谢家抱不平啊?”
“那不是打抱不平,是事实如此,谢氏忠贞,可先帝在时……”他的后话几乎就脱口而出了,王逸之登时吓的变了脸色,白了又白,也把王遇之自己给惊住了,忙收了声,后话再不敢说。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沉默了好半天。
王遇之是心有余悸。
真是多说多错,多少的祸从口出,他怎么会这般大意。
即便是坐在这小书房,四下无人,有些话也不该说,一辈子都不该说!
诋毁先帝,那是诋毁先帝啊!抄家灭门都不为过的大罪,简直十恶不赦。
哪怕是他们心里都明白,他说的没有错,那就是先帝自己的疑心,险些害了整个谢氏,但有些时候反过头来替先帝想,便又能理解,先帝并没有做错什么,是谢氏太过清白干净,才会叫先帝心中难安而已。
王逸之见他回过神,抚了抚心口,长舒口气:“二兄往后可要慎言了。”
心里这样想,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带到嘴上来,今儿是当着他,倒无所谓,可万一出门在外,又或是那日与好友聚在一处吃多了酒,再不然就是服了散,发散起来胡言乱语的,再有什么对先帝不敬的言辞或是心思,传入陛下耳中,谁都救不了。
陛下对先帝也未必就那样满意,毕竟还有谢皇后在,可有些话,陛下说得,谢皇后说得,外人,绝说不得。
王遇之连连点头说知道:“是我一时嘴快,差点儿也学了那些人的祸从口出了。”
可是王逸之心里清楚,他就是在替谢氏抱不平,不然才不会理会这些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谢家人自己都未必放在心上,偏二兄记得这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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