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顶礼膜拜中,它来到了祭坛之前。当它伸出那血红色带刺的舌头时,即便是首领也匍匐了下来,不敢直视它的容颜。人们只听到空中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似有一条瀑布从上方坠落,但有经验的长老们知道,这是从怪物嘴里流淌出来的涎液。
牛羊传来了惊恐的嚎叫,但这叫声转瞬即逝。很快,祭坛上就只剩下了那头怪物的大肆咀嚼声。
由首领带头,跪伏在地上的人们唱起了原始质朴的颂歌。他们歌颂巴尔.哈蒙的神力、歌颂巴尔.哈蒙的威严、歌颂巴尔.哈蒙的仁慈。他们祈求着巴尔.哈蒙的怜悯,祈求着巴尔.哈蒙的恩赐,因为他们的兴衰存亡全赖于此。如果巴尔.哈蒙能够赐予他们的勇士加护,哪怕只有一个星期,他们聚落也能战胜周围的其他聚落,扩张自己的势力。而如果巴尔.哈蒙发怒,它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就此离开,他们聚落的人就会成为其他怪物的食物、或是沦为其他聚落的奴仆。
在无比的敬畏中,颂歌逐渐抵达高超,可上空的咀嚼声却忽地戛然而止。聚落的人们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果不其然,上方响起了巴尔.哈蒙不满的声音:
“不够嫩,这些肉全都不够嫩!”
这声音是模仿人类的语言发出的,其效果就像是天空的惊雷偶然间凑成了人类所熟悉的句子。人们颤抖起来,不知道这位神明将要对他们降下怎样的惩罚。
“我闻到了——嫩肉在那边!”
那巨大的怪物开始挪步,沿路又踩踏了许多屋舍,最后,它在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圆屋前停了下来,一根粗大的荆棘从他的身躯中射出,一甩,就将那圆屋的屋顶掀了开来。
女人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男人们则爬到它的脚底下苦苦哀求。但那怪物根本就不管这些,将舌头深入屋中,便开始贪婪地进行舔舐。有人晕倒了、有人放声痛苦、有人用脑袋狠狠地撞击着地面,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阻止那怪物。片刻之后,那怪物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舌头。尔后,那带血的舌头从聚落首领的身上划过,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符号。这便是他授予这个聚落的恩惠。
“一个月。”它说出了这个恩惠期限,然后就扬长而去,沿路又毁坏了许多屋舍与围墙。直到他的声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人们才敢走那个屋舍。一具具婴儿的尸体残缺不全地横卧其中,遍地都是鲜血与内脏。那血淋淋的场景让记忆的主人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道剑光闪过。海斯泰因的剑逼退了周围一圈灵体,同时也将这来自灵体记忆的幻境驱散。但灵体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很快,又有一波灵体从地上飘了出来,他们的记忆再度淹没了艾拉和海斯泰因——
这一次,他们眼前的已不再是聚落、而是一个王国。旷野上,一列列队伍如整齐的麦田那样铺开。他们的脚步碾过砂粒,发出沉钝的声响。这是由国王倾尽举国之力组建的讨伐巴尔.哈蒙的队伍,因为他最宠爱的王子已被巴尔.哈蒙选中,即将成为祭品!
行走在最前方的是手持青铜长矛的步兵,长矛杆由坚硬的枣木削制,顶端锻铸的青铜矛头印出一丝微微的冷光。长矛步兵的身后是手持青铜短斧与圆盾的的近战部队,盾牌由棕榈木制作,外层裹着一层牛皮,边缘嵌着一圈青铜箍。不管是长矛步兵还是短斧步兵,腰间都束着皮制的宽带,带上挂着石锤与石制匕首——那是部落时代的遗存。再往后,是大批的轻装散兵,他们挎着投石索、赤裸着上身,在身上涂满了据说可以让人刀枪不入的特制菎麻油。
军队的核心是由国王亲自指挥的一百辆战车,用青铜铆钉加固的车轮牢牢地抓着地面的沙土。每辆车上都载着一名驭手与两名战士,一名战士抓着长矛与盾牌、一名战士抓着简易原始的弓箭。国王身披整块青铜锻制的胸甲,甲胄边缘雕刻着麦穗与海浪的纹饰,他手中的权杖上依旧像部落首领那样镶嵌着绿松石,但却已经从青铜换成了足金。战车上的高阶将领们手持青铜短剑,剑柄上系着染成红色的亚麻布条,看起来威风凛凛。
在整支队伍的最后方,跟随着成批的鼓手与号手,青铜的号角吹起低沉的调子,鼓声沉闷如远方的雷声,振作着士兵们的士气。
巴尔.哈蒙出现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它的身躯依旧是那般巨大,矗立于天地之间;荆棘甲胄包裹的躯干,依旧流淌着远古时的暗金色。它几乎什么都没变,只是那双刺穿云层的巨角上,血痂又厚了好几分.
青铜长矛没能刺穿那荆棘的铠甲;石制的大锤在他的身上轻易断折。它吹动了狂风,将整齐的军队掀的七零八落;从地上蔓延生长出来的荆棘,困住了所有的战车。
国王被它的舌头高高地卷起,在空中,他望到了远方成片的良田——那些荆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其占领。而这,就是意图反抗神明的惩罚。
国王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来自巴尔.哈蒙的凝视。那股自上而下的威压感,终于令他清晰地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在这些怪物的面前,人类就只是蝼蚁。
无数的记忆开始交融。海斯泰因看到,一座座血腥的神殿在人类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如蚂蚁般聚集在他们塑造的神像下,匍匐、跪拜。
“明白了吗?这,就是你们与我的差距。”
巴尔.哈蒙的声音响了起来。海斯泰因眼睛一瞪,又一次地驱散了这些灵体。这一次,他看到了远在前方的那只巨兽,和那些灵体在记忆中所见的那只别无不同。但还不等他细看,就又有成千上万的灵体扑了过来,他们生前被巴尔.哈蒙所害,死后依旧因畏惧而受其驱使。这源源不断的攻击让海斯泰因应接不暇,使他根本腾不出手来去攻击远方的巴尔.哈蒙!
“那后来呢?”
艾拉的声音却若无其事地在一旁响了起来,其中甚至还带着三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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