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故作冷漠是爱?狠心不见是爱?冷言相向是爱?曲终人散是爱?劳燕分飞是爱?
顾铭懂,其实从他打给她的第一个电话无法接通、他发给她的第一条短信石沉大海起,他就已经猜到她的心思。
他知道,她做了最痛苦的决定,便是斩断两人的所有念想。
一个终将死于病痛的女人,又有什么理由夺走一颗鲜活的少年之心?
所以她对他的一切冷漠都起于最初的、最纯粹的、最美好的爱?
莫非她不知道,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爱?
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也好,他想陪着她,一起看日升,一起看月落,一起“笑谈闭皓月”,一起“千里映繁星”。
所以爱与爱之间也存在冲突。
他们都冲不开这一层名为爱的奇特枷锁,所以他们都活在旁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之中。
是的,疼痛本身便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简单的例子是,顾铭以为自己理解了韩贞的痛,韩贞也以为自己理解了顾铭的痛。可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完全做到对别人感同身受。
所以他们都错了。
顾铭低估了韩贞的决意,韩贞也错估了顾铭的痛苦。
顾铭一直不敢见风雪,最害怕的不是收到她病危的噩耗,而是怕她给与他最沉重、最苦涩的打击。
韩贞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强行留下了李奇,促成了顾铭与风雪的这次见面。
顾铭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因为风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个看似根本没有悬念的问题,却在她的沉默中有了莫大的玄机。
沉默不一定是默认,至少在此情此景,风雪表达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了”。
于是顾铭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神色变得绝望与悲愤。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一如多年前的雨夜里,洛英一遍又一遍地问滕富强一般。
洛英没有问出答案,顾铭也没有问出答案。
风雪的神色尤为悲哀。她盯着顾铭,努力露出笑容:“顾铭,世上并没有这么多为什么。就像我从不问韩贞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一样,你也不该问我这些问题。”
此时的画面,像懂事的姐姐正在教育懵懂的弟弟。
风雪的身子非常虚弱,她说话这会已经开始咳嗽。她用手捂住嘴,剧烈咳嗽过后,手心和嘴角都有了血迹。
这一幕把在场几人都吓到了。
何立行急忙扶住风雪,说:“风雪,外面风大,你不能在这里久站,先回家吧。”
风雪对着顾铭歉意道:“对不起,我好像吓着你了。”
顾铭道:“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不要轻易对别人说‘对不起’。”
顾铭的确对风雪说过这话,风雪当时的回答是“你又不是别人”。但这次不一样了,她的回答变了。她说:“做错事道歉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每个人都应该学会对人说‘对不起’。”
顾铭沉默。
风雪道:“顾铭,快开学了,你别一直陪我耗着,早点回学校把学分修完,顺利拿到毕业证,以后才能找到稳定的工作。”
顾铭依旧沉默。
风雪又道:“你不用担心我,何立行对我非常好,无微不至。你以后也对韩贞好一点,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
她说完又咳嗽起来。这次她不再顿留,转身就往大楼里走。
顾铭呆呆地立在原地。他意料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但他没有就此颓然不振。他确信,风雪在进电梯厢之前一定会回头往这边看。
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果然,风雪在等电梯时仿佛随意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顾铭轻声道:“我等你。”
他把声音压得非常低,低到他身侧的韩贞、木缘沂都听不清,更远处的风雪当然听不到。
但她好像从他的嘴型里读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她的神色变得激动,张大嘴仿佛还要说什么,但这时电梯厢到了,电梯门也已经打开,何立行搀扶着她往里面走。
仓促中,她说了一句话。但她说出第一个“我”字后,连忙意识到这句话的严重性。于是“我”字后面的话都变成了无声的风。
顾铭只能看到她快速张合的嘴型,却读不出她的话。
他果然不会读唇。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谢姌说的“肺癌”,他连一个字都没读出来,也就史怀瑜勉强读出了一个错误的“废材”。
风雪走了,顾铭站在原地发呆。
韩贞和木缘沂也都不说话,她们陪他发呆。
李奇蹙着眉道:“这样就好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你们好聚好散,谁也不伤害谁。”
顾铭道:“如果不是我多少了解你的性格,兴许会误以为你在讽刺我。”
李奇道:“人情反复,世路崎岖。你怎就确定我还是以前的我?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嘲讽人吗?”
顾铭道:“但你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李奇问:“我哪里好了?”
顾铭道:“在风雪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你还愿意与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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