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惜芸手中握着剑，不知该如何自处。
而李景枫，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停在她的剑锋下，不曾说话，也没有任何要反抗或是要躲闪的意思，原本那般清亮深邃的黑眸，此时竟仿佛有隐隐的雾气迷蒙。
惜芸手里的长剑只要往前几寸，就能刺进李景枫的胸口，但，她握剑的手指，却在不停的颤抖着，完全不能往前一步。
似乎是有千斤的重量，压得她难以承受，“当”的一声，长剑已然坠地。
曾经许诺，她与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宁可这柄剑穿过自己的身体，也不舍伤他半分。
李景枫眉目舒展，突然笑了，张开双臂拥她入怀，“我知道，你不忍心的。”
他黑衣似墨，但身体的气息却仍那样熟悉清新，清俊的眉眼温柔如昔，“芸儿，跟宋荻回去，等我忙完了这边，再与你慢慢解释，嗯？”
每次伏在他胸前，惜芸总觉沉醉其中。
只是，这次，她刚触上他的胸膛，却有一声暴然的怒喝，刺破了夜空。
“原来……你是……周国李太子！！”
是陈啸府的怒吼声。
惜芸猛然回头，就见陈啸府浑身浴血，双眼通红，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李景枫，而宋荻的长剑，已刺进陈啸府的后背，一剑洞穿。
李景枫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恍如操纵生死的阎罗，“既被你认出来了，也没什么，你死到临头了，倒还眼尖。”
陈啸府用刀抵在地上，支住自己的身体，突然迸出一声狂笑。
“好你个两面三刀的李太子！无耻小人！明里结盟，暗里叛乱，你狼子野心，狡诈多端，今后必定不得好……”
“死”字还未出口，宋荻冷哼一声，一剑横削过去，惜芸连连惊呼，“别杀他！！”
却只听得一声惨叫，陈啸府的人头已经被宋荻提在手中！
那腔子里的热血直喷出有数米之遥，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淋漓地洒到地面的枯枝上。
惜芸尖叫一声，用手捂住了脸。
“芸儿别怕！”
只觉有双宽厚的手掌按抚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似乎想努力抚平她心底的惧怕，那怀抱如此温暖，又如此亲昵，叫人沉迷而眷恋。
李哥哥的手，这般温柔，可他的行为，却又为何那么残忍？
夜空中，惜芸清晰的听见，李景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冷漠得如冰如霜，仿似有种睥睨天下的决绝无情。
“宋荻，立刻把陈啸府的人头挂到幽州城的城墙上，挂在最高最显眼的地方，要让所有的缙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惜芸垂着长长的睫，像木偶一样僵立着。
陈啸府死了，缙军的主帅死了。
没有主帅的缙军，群龙无首，斗志溃散，有如一盘散沙，高祥要再突围，就容易得多。
惜芸突然伸出手，一把推开李景枫，前方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又有树影绰绰，草木丛生，她眯着眼睛辨认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出谷的路。
惜芸脚尖轻点，飞身一掠，运起所有内力，径直向着谷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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