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真隐观翻到过入箓弟子名册,知晓淳和子也是自小于真隐观出家,后来离观云游,据说学了些武功,极偶尔才回到观里住几日,大部分时间就在江淮一带行走,稍有几分侠名。他犹记那次自己是与刺刺去拜祭义父顾世忠时受拓跋孤为难——亦是并无旁人为自己出头,只有淳和子道长大胆说了几句话。拓跋孤可比飞鹰门这些人更不可一世多了,如何又会将淳和子放在眼里,自是将他扫地出谷去了。今日飞鹰门大概识得他,晓得他在这一带也是个人物,几个蹚前的便一时停手,一起看向自家领头的。
这领头的生就一张阴恻恻面孔,上前冷冷盯住淳和子:“又是你。”
淳和子抱拳:“二当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两个年轻人,站起来慢了些,教训也教训过了,总不见得要人家性命吧?”
那被称为飞鹰门“二当家”的冷笑:“淳和子,你这老好人是不是做错地方了?这两个可不是普通人,你没看见么,拳脚厉害得很,我要不出手,还拿他们不住——伤了我飞鹰门弟子,难不成就算了?”
“他们也是为求自保,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否卖贫道个面子……”
“呸!”淳和子话音未落,那二当家已经变了脸,重重啐了一口,“一个臭道士,还以为是以前——还有面子能卖?”他抬起手来,手中一具黑铁爪指向淳和子面门,“滚,否则我连你一起收拾!”
淳和子好像怔了一下,但随即亦摆出了架势:“二当家定要仗势欺人,贫道也只有奉陪。”
躲在了淳和子身后保住了性命的那两人看来受伤都不轻,此时好不容易起身,也不帮腔,更不帮手,彼此嘁促两句,竟是拔腿就跑。夏君黎皱了下眉,看了看俞瑞。俞瑞会意,但在追上去之前不免道:“你不去?还留在这做什么?”
夏君黎将目光转回场中。“我等会儿过来。”
——淳和子帮过自己,自己总要保他无事才行。
轮到俞瑞皱了眉头,似乎是嫌他太过麻烦,但并未多言,转身先追那两人去了。
飞鹰门约莫七八人先于俞瑞已向那二人追去,显然他们很懂得那位二当家的意思——并不愿因淳和子之故就变了初衷,做起好人来——那不就失了颜面?这边厢淳和子拂尘抖擞,迎战二当家的“追魂爪”——熙闹的码头上由此竟围出了一个大圈,足见这世上终还是好看热闹的人多——只消不波及自己,避得远点看人打架仍然算是个乐趣。
夏君黎却必须要靠近过去了。他不想看这个热闹。他想救人。
走到人群最前头时,夏君黎已看出来——淳和子武功其实不弱,比那飞鹰门二当家甚至还胜着一筹,但一则对方兵刃霸道,那黑铁爪挥舞间风声赫赫,若是不慎沾上点,便要皮开肉绽,适才那两人似乎也是这么受的伤;二则——对方还有二十来人在侧,淳和子仅凭一人,管这闲事实在是太托大了些。或许——正如那二当家所说,他“还以为是以前”——以前,他应该是顾世忠的朋友;他因此认得顾世忠的女婿单疾泉,也因此与青龙教稍有交情——至少人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顾世忠,单疾泉,青龙教——于飞鹰门、于这江南武林来说——这些名字现今都已不存在了,淳和子的“侠名”之下如今只有他形单影只,再没有人能为他撑腰,所以——以前或许会避让他的,今日都已不必再避让。
眼见他目下还未有败相,贸然插手或许并不妥当,夏君黎只能与看热闹的人站在一起,一面下意识摩挲着手上的黑玉扳指,一面思索如何方能帮淳和子一把。石夫人还没走,分开人群,也挤到他边上——此时分开人群挤过来的还有一人,却是在客栈调查完了的骆洲——他依言去往“流照珍玉”汇合,得那石先生告知夏君黎来了码头,便寻了过来,正见着夏君黎在人群的最前头“看热闹”。
“大哥,”他并不知夏君黎已有了那几人下落,一挤到了他边上就急急将自己访查所得告知,“那三人昨晚当真在客栈落脚的——但说是没有住客房,只住了草铺。他们还借过客栈的灶头,说是煎药;我便又去了一趟附近药铺,给他们看画像,他们确实记得有个人来过,我把他们的药方都要来了,你看——”
“骆洲,”夏君黎却好像没有在听,只看着那场间两人打斗,“帮我个忙。”
骆洲一愣:“……大哥吩咐。”
夏君黎将那扳指除下给他:“拿着过去,和飞鹰门说……”
他突然顿住了,用力回忆了下当初凌厉把乌剑借给自己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才有气势。
“……说淳和子道长是我朋友,谁敢动他,就是与我夏君黎过不去。嗯,就这般说罢。”他回想着道。
骆洲一头雾水——他全然没见到那面冲突的由起,此时才忙不迭去看,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那当就是夏君黎说的“淳和子道长”,还有——那几个背后绣了鹰翼标识的,自然应当是他说的“飞鹰门”。他还待将指令问清楚些,夏君黎却竟然已经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人群中间去了,显然绝不打算在此时此地抛头露面。骆洲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那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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