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湘出声,“安国公,与蒋夫人情深,舍不得放下,这也是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韩运成冷笑,“枉他读了那么多年书,竟然看不清当时的态势。他明明就没有能力护着蒋家小姐,却还要任性任为,最终害了谁?
换句话来说,如果当日苏逸轩选择抗旨,硬要娶邵夫人为妻,又会是怎么样的后果呢?”
陆青湘默然。
韩运成接着道:“有人说苏逸轩负心,我倒觉得,他恰恰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邵夫人如今,过地不好吗?”
“天下的事,不尽相同。”陆青湘道:“况且感情之事,也不是谁都可以那么冷静自持的。
当年的安国公选择了本心,也不能怪他。我表兄选择了承命,我也认了。
但如果当日,他选择抗旨,我会与他同生死。”
韩运成轻叹,“跟我妹妹一样的倔性。当初,容明诚来找她,我便规劝过她。
皇家之命岂有违逆的道理?哪怕是皇亲国戚。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也只有容明诚一人在坚持而已。
可不管我说什么,妹妹她都说,她相信容明诚,此生之心也只系他一人。
义父与义母,最是心疼妹妹。妹妹执意,他们也不愿过多阻拦。
容明诚与妹妹另居一宅,成了夫妻之实。他以为这样,安国公与当时的容皇后就会同意他们。
呵,确实同意了,无名无份而已。”
韩运成的目光逐渐冰冷,“容明诚进宫一趟,不知道容皇后同他说了什么,他就当了他的新郎官,娶了冯氏为妻。
冯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而我妹妹呢?虽然进了府,却成了个笑话。
那段日子,不止妹妹在安国公府里过地无比煎熬,连带着蒋家也不得安宁。
安国公与容皇后一心以为容明诚这么做,是受到了我妹妹,还有我义父义母的蛊惑。
安国公府里,上下给我妹妹难堪。安国公府外,在安国公与容皇后的授意下,或是一句暗示中,不少巴结之人便来为难我们。
没多久……义父不堪连串的打击,跳了湖。义母伤心欲绝,不过月余,也病重而亡。
从前富甲一方的蒋家,就这样如高楼轰塌,一夜尝尽世间的最冷情。
如果妹妹能在国公府里过地好,我也不会走上后来的路。
我放弃了功名,来到京城找妹妹,没想到,却得到了她的噩耗。
疯癫?自尽?不,我妹妹绝不会这么做的。”
韩运成红着眼睛道:“她那么灵巧聪慧,居然落到这样的下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陆青湘道:“所以,你改换身份,卖身进入了安国公府。”
“没错。”韩运成答道:“义父义母,还有妹妹都死地那么凄惨,我怎么可能再当作没事一样,过自己的日子?
进了公府后,果然让我发现,妹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韩运成看向陆青湘,“邵夫人这么聪慧,猜猜,害死我妹妹的真凶,到底是谁?”
陆青湘垂眸,“听闻国公夫人进府之后,安国公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可在她病重之时,却日夜相守。
容昆纬更是因此,相信了安国公就是害死他母亲的人。但我想,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吧。”
韩运成微笑,“当然。冯氏在人前扮作大方的国公夫人,在人后,却无比地嫉妒我的妹妹,得到了容明诚全部的爱。
她假意亲近我妹妹,还屡次在老安国公的面前替我妹妹说话,为的就是想得到容明诚的怜爱。
可惜她想错了,容明诚只爱我妹妹一人。
她得不到的,自然只有想办法得到了。她觉得,只要我妹妹在一日,容明诚就永远不可能怜爱她。”
……
天乾宫。
邵玄冬跪在牧玉龙身前,伏首乞道:“请陛下成全。”
牧玉龙一叹,上前扶起邵玄冬,“书闲。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不管容伯纬有没有份布这个局,皇太后都会对他恨之入骨。
哪怕容家只剩下了他一个子男,只怕皇太后也不会让他承袭爵位的。
你直接来我这里求旨,若我下了旨意,只怕皇太后到时会将一腔恨意转嫁在你头上,值得吗?”
“值得。”邵玄冬道:“臣不想理会容家之事,也不介意皇太后从此忌恨于臣。臣,只愿青湘平安。”
牧玉龙道:“你失态了。韩运成,到底只是小小的管事。以你的能力,以金乌卫的能力,完全可以智取,救下青湘。”
邵玄冬摇头,“臣不想赌,也不敢赌。陛下,此事过后,臣愿携青湘归隐,避于皇太后,绝不令陛下为难。”
牧玉龙却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邵玄冬的肩,“你呀,真是越陷越深了。不过也是好事,我羡慕你。
你放心,旨意我早已经拟好,韩运成的目的达成,自然不会为难青湘弟妹。”
闻言,邵玄冬诧异地看向牧玉龙,“旨意早已拟好?”
牧玉龙点点头,“其实,安国公死之前,曾经递了一道折子给我。如今看来,他根本早就算到,会出什么事了。”
邵玄冬默然。
牧玉龙接着道:“安国公说,他死后,望长子容伯纬承袭爵位。还在折子里提到,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愿望,乞皇太后成全。
又加了一封私信,是给皇太后的,我当时并未拆开。但我想,有了这道折子和私信,皇太后应该不会再怪罪你和青湘了。
世人都以为,舅父糊涂荒唐了这么多年。可我看,他才是容家最清醒的人。
这么多年来,连我都以为,他对长子容伯纬不闻不问,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却原来,他不但放在心上,还在最适当的时机,做了最后的努力。”
邵玄冬问,“安国公上折时,陛下可曾觉得事有蹊跷?”
牧玉龙摇头,“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他荒唐了这么多年,只以为他是一时意气,并没有当真。
所以折子和私信,我都没有递给皇太后,免得皇太后又责难于他。
直到他的噩耗传来,我才恍然发觉……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死后,我便拟了这份旨意。但一直没有拿出来,就是想看看,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现在,也是时候了。去吧,好好带青湘弟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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