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给你一条命？”话音到这，路奕顿了顿，将没完的半截丢回肚子里。
剩下的那半截自然是发出质疑，因为这不符合逻辑。这位名为史密斯的铁匠，正好好活在这儿。即便浑身脏污，双手也被火花溅出许多伤点，想必两片肺也吸了很多金属粉末。
可他确实还活着。
他却在向路奕索要一条命——他自己的命。
“简而言之，我的命不属于自己。”史密斯放下了手中的猎刀刀坯，同时抹了一把脸，脏污和汗珠混杂一起，可他并不在乎，“老板，你能给我一条命吗？”
“你死了吗？”
“快死了。”
也许是有某位特殊的魔法师，将某种可怕的诅咒污染到了他的身上？路奕不禁如此想，因为据脑海里堆积如山的死灵魔法知识来看，确实有魔法师能办到类似的事。
“我欠了很多钱。”
“欠钱？”
史密斯一把扯掉外套，坚实的肌肉块却拼出男人落魄的模样：“赌博、借钱。赌博、又借……最后，我把这条命搭了进去。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是啊，我败给了赌博。”
“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这样的男人如此失落？”
路奕拽了一把沃尔，也不必咬耳朵，接下来的话即便被当事人听去也无妨：“这就是你的厉害铁匠？赌瘾大，欠了钱没办法还这么唧唧歪歪的，我可不觉得他可靠。”
“这个嘛……”
“你得没错。”宛如铁锤砸向烧红的锻条时，所炸出的金属鸣响，史密斯笑着开口，“这样的废物确实不该被雇佣，你是位理智的老板。”
“你也是位理智的赌徒，至少有自知之明。”
“被赌瘾所击败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败给了赌博。”
这时，作为来挖史密斯的当事人，沃尔声对路奕解释了实际上的情况：“他的父亲被人设局坑害，赌博欠了数百枚金舍客勒。但那老头自杀了……然而，父债子偿。”
“所以，我输给了赌博。”史密斯喝了一口水，并不在乎漂着炭灰。
他抹满黑灰的脸分毫不变，宛如最坚硬的钢。即便被人揭穿伤疤，没有哪怕半分的难堪。
路奕随之恍然，这倒是不稀罕了。还不出钱的人就算因此丢掉命，也是很正常的。至少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里头，不分世界，皆是如此。
“史密斯，你欠钱的对象是？”
“老鼠黑帮。”沃尔在一旁，“十色城的各种借贷，都是他们在掌握。前段时间债主来催了一次……因此，我这位兄弟没日没夜的在锻造商品。”
但沃尔是背对着史密斯的，因为需要对路奕挤眉弄眼。
他可是参与了那次诈骗的，制造那个能吐钱的盒子的过程中，他也出力了。因此，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带来了什么后果，老鼠黑帮如今的处境。
大概，他还没出这件事，路奕就已经进来，打断了他的劝诱。
史密斯看着手中半成品的刀胚：“我想用这些钢铁，换回自己本该自由的生命。我不懂怎么使用刀剑杀死敌人，但我懂如何锻造它们……这是我唯一能用刀剑来击败赌博的方式。”
“你的债主已经没了。”路奕。
“没了？”
“是的，而且和我有关，这也算顺便把那条命还给了你吧。”这是路奕确实做出的实绩，一切也都是因那箱子而起，没必要遮掩。
拉拢一个对赌博深恶痛绝的铁匠，并不是坏事。
“那你要雇我吗？”史密斯问路奕。
“手艺如何？能锻造附有魔法的武器吗？”
“能做些简单的，别抱期待。”他回以诚实。
只是这样其实也足够了，路奕想。但正好有个机会去测上一测，如此考虑着，路奕走向最里面的货柜，在堆叠的朴素刀剑中，还躺着一把大家伙。
“这把双手铁锤是你做的。”
“是的，性能很好。外面一层是用冷水淬的钢，非常坚硬，上面留着锻打的痕迹，可以增加破坏力。里面则是三层硬度不一的铁芯，可以保证攻击时不让它损坏。”
“拿着这把双手锤跟我来吧。”路奕没好意思试，主要是怕自己举不动。
这话，让史密斯稍稍露出了些乐观：“您要雇我了？感谢，我能有份稳定的收入，有朝一日也能正常的还清债务了。”
“但你债主已经没了啊，兄弟。”沃尔被他的话惊到了。
“但偿还债务是我该做的。”
他握起那把双手铁锤，沉重地抗在肩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能摇晃又破又的铁匠铺，只为了跟上眼前的雇主。
“如果你被雇佣，酬劳怎么支配是你的事。要死脑筋去还债，也是你的事。”
“谢谢。”
路奕指着门外那架豪华马车，示意他把货放上去。那是给骷髅巨兵的武器，支付的代价则是给他一份稳定的工作——假如这把武器不出岔子的话。
……
给了他们一笔酒钱之后，路奕让他们回去等消息，也清楚了要去测试武器和办事。至于怎么测试，那当然不是手艺人应该目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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