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奕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刚来壳之世界的时候，就是以没有身躯的灵魂之姿，逛了一遍死者之牢，还借此唤醒了沉默的鸢尾兰。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形仍让他后怕。
没想到，这和自己的冥想效率有关……
无名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动起嘴来：“经历过这种事的人，会更容易驾驭灵魂，以此来触碰物质世界中，暗藏的那些精神力……但没人会主动选择这个方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失传了？我从没听人讲过这个。”
路奕坐了起来，事关自己，所以得仔细聆听才行。
听起来，这不是一件好事。
“诚然，它的确属于被历史抛弃的废旧品。”无名氏走到他身旁，开口说，“但你猜猜，如此高效的方法为什么会不被人传承和使用？”
“猜不到。”
“因为这会招来嫉妒。”
嫉妒……吗？这个有些突然的词，使路奕好好琢磨了一会儿，总感觉自己听说过类似的事……嫉妒——那些善妒的魔法？
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换回无名氏的点头承认。
无名氏立刻加以解释：“魔法都是善妒的，有一种魔法体系被称之为梦魔法，与它结缘的方式就是灵魂离开躯壳进行游走。”
“善妒的梦魔法，本来兴冲冲想和离开身躯的灵魂结缘，却发现他已经被别的魔法体系抢走了？”路奕有点懂这里头的逻辑了，这可能意味着自己也融入了这个世界。
“正确！善妒的梦魔法同时也易怒。”
“我有可能会遭到它的报复。”
“就是这样，小心那些使用梦魔法的魔法师。”无名氏道出了自己的关心，这也是她费心说这么多的原因，“梦魔法师碰见你，不会和你讲任何道理，也不会顾及什么逻辑，只会一声不吭杀掉你。”
梦魔法师……从未听说过的魔法体系，但也不是没和类似的事情打过交道。
比如说，这片土地曾埋葬了一头梦夜巨龙，它将小麦和农作物污染，使之能结出一个个的梦……而动手搞了这一切的，是黎明黄金的那位首领。
线索串在了一起。
路奕喃喃道：“黎明黄金的首领……”
“不赖，你有颗还算聪明的脑袋。圣剑持有者，小心别碰见那家伙，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一切了。”
说完，无名氏捡起路边的石子，朝蓝宝石般静籁无波的湖泊打了个水漂，却被吞没进了里头的另一片空间，半点水花都未能激起。
和这枚石子不同，无名氏已经不用再深入蓝宝石坟墓，去寻觅命运卡·幸福了。
几千年来的执念，再不剩丁点儿的波痕。
“会长，你今晚是要留宿还是？”
“打算回去了。”
回到只有她一人的居所，安逸地躺在床上，抱着今晚的热闹余韵慢慢入睡，这才是最幸福的事。难能可贵的热闹，要慢慢细水长流。
“那蓝胡椒家族的人……”
“我会负责交给他们陷阱的受害者，告知是谁替他们报了仇。领主那边我也打点一下好了，他们很惧怕寻诗旅人·安的存在，得讲清楚这小魅魔不是来屠城的。”
“那再见。”路奕又躺回了自己搭的小野营。
“嗯，下次再见。”
用最寻常不过的方式道过完别，无名氏转身离开了，但走得缓慢。
……
古书很庆幸，自己没有被鸢尾兰抓过去唠嗑。
曾经的它，根本不喜欢和人聊天，更不是能言善道的老好人，绝不可能和异乡来的魔法师到处旅行。相反，自从不可见的至高者沉眠之后，它一直是寡言的魔法书。
但现在却变了。
毕竟在死者之牢闷了好几千年……
今晚，它寻回了寡言的本性。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飞向了十色城，既然事情的余波已经结束，和无名氏的会谈也已结束，它可以动身去调查那件始终在意的事了。
兽化魔法——这种冷门的魔法，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失去魔法的小魔法师·梅，究竟是不值一提的个例？还是已经悄然遍布整个世界的诡秘？它得搞懂这些，才能平复心中的不安。
十色城是个大城市，必然有不少魔法师常驻，比如说对外教授魔法的“锡杖魔法学堂”，这就是古书打算拜访的目的地。
古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抵达了郊区。
那一块块总能带来丰收的农田，正支撑着城市的繁荣，但也为古书提供了方便。及膝的水稻田、枝繁叶茂的果林，都能遮蔽古书的身影。
“汪！汪！”
拴在旁边看田的狗狗见到了它，立刻抬着头，对飞来飞去的古书示威。
古书本想教训教训这不长眼但挺可爱的小东西，却又立刻满是心酸，自己什么身份？怎么和一条农民家的狗较劲……于是，它默默记下了这条狗的位置，飞入附近的稻田。
不一会儿，一位青年走了出来。
长相颇为英俊，眉眼里有股子锐气，气质却沉稳而从容。
还有一身别致称体的黑色礼服，很搭他的黑发和黑瞳。青年拿着古书，像是在强行为自己增加点学术气息——确实是路奕的样子，这是古书用魔法做出来方便办事的。
古书操纵着路奕，没有立刻往十色城赶去，而是先跑到了之前狂吠的小狗那儿。
之前，它的身份不宜和狗较劲，现在倒合适了。
“……嗷呜！汪汪汪！”路奕龇牙咧嘴，朝那条狗一顿叫嚷。
“嗷？？？”在护田的狗偏着头满是诧异的注视下，路奕和古书大仇得报，总算开始前往十色城办事了。
入夜后，十色城依然不算安静。
许多娱乐场所都灯火通明招待着不夜的客人，也有彻夜无眠的夜市飘出浓烈香气，引诱着藏于人们肚中的馋虫。古书左顾右盼，想找点合适的人打听那什么魔法学堂的位置。
却目睹了一道光。
一道黯淡无比，没有半点亮色的光。
它划破夜幕，落入在十色城的某个点。
那是……交易区？古书也跟着来过，对这座城市基本清楚。这不是关键，更可怕的地方在于，能缔造这样一道光芒的人，找遍整个壳之世界的历史也仅会有一位。
被隐去的月光——
第三轮月亮·赫格莫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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