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就更复杂了,就我所知,有一伙行踪诡异的私盐贩子一直在活动,他们手里的盐细白如雪,胜过官盐百倍。却无人知晓货从何来,运往何方,我们私下称其为‘鬼盐’。”
我双眸微微眯起,直截了当地点出他言下之意:“你怀疑有江湖势力出手。”
周员外道:“江湖势力一直都有,只不过之前都是零星的不出名的小门派,那些人甚至称不上江湖人,就是没有组织的漕帮罢了,他们也接触不到上品的细盐。就算起了冲突,师威和我府里的人就足以应付。而江湖大门派注重声誉,也不愿给朝廷借口找麻烦,是不会也懒得参与杀头之事的,不值得。”
我挑眉:“你也说是‘之前’,所以你现在很笃定,有大门派参与进来了?”
“以我的经验来说,应该错不了。”看周员外的神色便知,他口中的“应当”只是谦辞:“老夫与那些自称江湖人的漕帮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凭他们的本事,做不出“鬼船”。但我实在不知,到底什么才能打动真正的江湖大门派。毕竟分到我们手里的钱并没有变少,这几年盐价也没有明显涨幅。”
“那就说明,打动他们的不是钱,或者钱只是他们需求的很少一部分。”我放空思维,大胆假设。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江湖大门派大都不怎么缺钱,因为受他们庇护的人每年都有“上供”,这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在这个“丛林法则”中,真正实现了金钱的多少与拳头的大小挂钩,所以大门派最想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武功的增长?
很显然,无论是朝廷还是世家都无法为江湖人提供武功秘籍,那打动他们的是......
我紧缩眉头,魏不凡的身影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以及,我从他身上摸来的那种红色的小丸。
虎狼之药,武功猛涨?难道......
“来人!”我扭头就跑,从一众衙役打扮的人中揪出一个碧云騢,低声吩咐:“去告诉简悟松,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除了你们之外,就近能叫多少人就叫多少人,全都去灵渠找解铤,抓捕谋逆之人,如遇反抗就地格杀,但要给我留至少三个活口,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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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渠附近】
一只湿淋淋的手搭在木板上,周围的仆从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手的主人从木板上拽了上来。
“田大管事!”旁人的称呼暴露了他的身份,此人乃范阳卢氏的管事之一,卢家大家主幼时的小厮如今已经成了负责家族外部事务的一把好手,去岁,他的大儿子也在卢家的荫庇下得了个小官。即便如此,成了官老爷父亲的大管事也不愿意去外面享福,心甘情愿的继续在卢家当奴才,这样的忠心,怎能不赞他一声“是条好狗”?
田大管事靠其他人的帮助咳出胸腔里的余水,阴沉着脸道:“好一个魁星楼,算得出血月食却算不出灵渠地动,莫不是故意坑骗我们?这群江湖草莽也不打量打量,我们范阳卢氏也是他们能轻易糊弄的?”
若此时这里有个明白人,必会发现这田管事的逻辑实在是强人所难,但现在这里只有一群脑子被傲慢和奴性驯化的应声虫,只要身边有个身份更高的人说话,就绝不会出现不同的声音。
“咳——呕。”伴随着一阵水花声,一个身着低阶官吏服制的人从水中冒出头来,双手死死地扒着一片碎裂的木板,深色的布料紧紧贴在他略显圆胖的身躯上,看着很有几分好笑。
卢家的几个家丁嬉笑着把人拽上来:“小郑大人,我等还以为你今天上不来了呢,都是我们的不是,你可不要见怪呀!”
其中一人拍了另一人一下:“都怪你,你离小郑大人最近,怎么刚才没搭把手?”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被拍那人故作愧疚之态:“我看到的时候还以为那是头落水的小香猪,哪想到竟是小郑大人呢,失敬,失敬。”
这话表面看是道歉,实际却是故意奚落,其中不见半点歉意——范阳卢氏,从前朝就赫赫有名的望族,门口的奴才眼睛都镶在脑袋顶上,哪里瞧得上一个无名小吏。
被他们称为“小郑大人”的男子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狼狈的微笑,敢怒不敢言:“我不打紧,怎敢劳烦各位兄弟。”
“好了!”田大管事收敛怒火,慢条斯理地挥退旁人:“小郑啊,别管那群碎嘴的皮猴儿,我回去早晚收拾他们。”
“对于那群江湖人,你是比我熟的,小郑啊,你说,”大管事眼珠一转:“他们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有神通?”
“小郑大人”还没从冷水的影响中走出来,反应有些慢:“身兼大神通的人有之,平平无奇的亦有之,您想问哪一种?”
“自然是这会儿原本该来的那伙人,”大管事斜睨他一眼:“你说今日,魁星楼的人还会来么?”
“那必定是不会了。”这点“小郑大人”很是肯定:“像刚才那个架势的地动,若是人称地上神仙的点苍山掌门唐东山在此或许还能毫发无伤,但魁星楼嘛......魁星楼本也不是因为武学扬名。江湖人重诺,现下不仅不见人来,连信号都没有一个,定是在地动中损失颇大,今日的交易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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