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门口,老孙听了,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也知道胡立新说的是实话。
他冷哼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胡立新见老孙火气稍微压下去了点,便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道:“怎么是你带队?李队?这么大的案子,他怎么没来?”
他心里其实是惦记着山上那档子事。
刘宝才炸了矿洞,李全胜肯定是在死磕炸药来源那条线索,他想探探口风。
谁知老孙一听这话,没好气的白了胡立新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倔强和不悦:“怎么?觉得我这个老头子老了?不中用了?就办不了这种大案子了?”
胡立新一听,当即连连摆手,赔笑道:“哪能。孙队您是咱们局里的定海神针,经验丰富,我当然没这个意思。我这不是……这不是想着李队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嘛。”
老孙当然知道胡立新没那个意思,他也不是真的生气。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手有点抖。
这一下午的现场勘查,对他的精神冲击太大了。
两人正斗着嘴,身后的黑帆布再次被掀开。
程雅楠提着勘查箱,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摘下脸上的口罩和手套,深吸了一口外面的冷空气,仿佛要把肺里那股浓烈的血腥气给置换出去。
胡立新一看,立刻迎了上去,急切的问道:“程法医,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程雅楠没有立刻说话,她的脸色比老孙还要难看,眼神里甚至透着一股深深的恐惧和厌恶。
老孙见状,立刻伸出手,在胡立新后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沉声道:“别在这儿说。人多眼杂。去那边。”
三人来到了旁边一个避风的角落,避开了人群的视线和嘈杂声。
老孙给胡立新递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才对着程雅楠扬了扬下巴:“说。”
程雅楠靠在墙上,眉头紧锁,表情明显不轻松。
她缓缓开口,抛出了一个让两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结论:
“根据尸斑、尸僵程度以及尸温的综合测定……死亡时间,对不上。”
“对不上?”胡立新一愣,“什么意思?”
程雅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门口那个男死者,也就是刘东山,他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晚上的九点到十点左右。”
“但是……”程雅楠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指了指二楼的方向,“楼上那两个女死者,孙玉兰和孙桂花两姐妹,她们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早上的七点左右。”
“什么?”
此话一出,胡立新夹着烟的手猛的一抖,滚烫的烟灰掉在手背上都没感觉到。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程雅楠,又看了看老孙。
他之前看刘东山和孙玉兰都倒在门口的血泊里,下意识的以为这是一起突发的、激情的灭门惨案,凶手冲进来,见人就杀,杀完就跑。
可现在……
这时间差,整整相隔了十个小时。
这一下,胡立新的后背瞬间窜起了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凶手在昨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先是在门口杀了刘东山。
紧接着,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立刻杀死那两个女人。
他跨过了刘东山的尸体,关上了卷帘门,在这个封闭的驿站里,和那两个活着的女人,整整待了一夜。
从昨晚九点,到今天早上七点。
这漫长的十个小时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凶手是在折磨她们?
还是在审问她们?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看着她们在恐惧中慢慢崩溃?
更可怕的是,早上七点,那是镇上早市开始的时间,街上已经有不少人来人往了。
凶手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才从容不迫的进行最后的杀人灭口,紧接着大摇大摆的离开?
这是何等的嚣张。又是何等的心理素质。
“这……”胡立新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发干,“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变态?”
昊天大厦,顶层今晚,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拍打着厚重的落地玻璃,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顶层出了电梯,右转尽头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灯光并没有全部打开,只开了一盏落地的氛围灯,斜照过来的光线将屋里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狰狞。
权力的座次,在这里发生了一种微妙而讽刺的倒置。
身为分公司副总、名义上这间办公室主人的刘刚,此刻却并没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
他缩在待客区的真皮沙发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玻璃杯,指节发白,眼神游移不定,时不时的瞟向办公桌的方向。
而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红木办公桌后,灰狗正大马金刀的坐着。
一双穿着沾泥军靴的脚,毫无顾忌的直接翘在红木桌面上,鞋底的泥垢蹭花了一大片淡红色漆面上。
灰狗整个人陷在老板椅里,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金属盖子一开一合,发出“叮、叮”的脆响。
在寂静的房间里,像是在给人心跳打着拍子,漏跳一拍,就要死人。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反客为主。
而在两人中间的茶几旁,还坐着一个人——土豆子。
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原本灰色的夹克上,此刻布满了大片大片暗红色的痕迹,是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汗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直冲鼻孔,熏得在他旁边的刘刚频频皱眉。
屋里,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叮。”
灰狗手中的打火机突然停住了。
他慢慢的放下了翘在桌上的脚,军靴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灰狗抬起头,一双阴鸷的眼睛穿过昏黄的光线,盯着土豆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问话:
“人都杀了吗?”
土豆子正瘫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
听到灰狗的问话,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反而伸手从茶几上拿起来刘刚放过去的“九五至尊”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深吸了一口。
紧接着顺势往后一仰,整个人带着满身的血污,直接瘫在了灰棕色的皮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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