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石头妈也不会愿意大儿子花钱养只有一半血缘的弟弟的。
在她心里，弟弟是她的责任，不是他的。
“外面的工作这么好找吗？”
“我一个没文化的老太婆……”
不得不说，石头妈被儿子说得有些意动。
如果真的能逃离黑石村，她早就跑了。
当年也不是没跑过，被抓回来两回，打怕了。
后来有了石头，她也认命了。
其实，在石头之前，她还生过一个姑娘，只是生下来没三天，就死了。
孩子说是发烧，烧坏了，直接咽了气。
她还在月子里，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黑石村的人重男轻女，有的女婴生下来，直接就被奶奶给摁在粪桶里，淹死了。
而黑石村旁边那条河，也淹死了无数可怜的女孩。
她平时去河边洗衣服，就总能听到婴儿的啼哭。
她知道，那虽然是幻觉，也是她内心的恐惧。
她也怀疑过，自家女儿，是不是也被孩子爸丢了，在河里，还是在山上野狼的肚子里？
心里有所怀疑，偏偏她什么也做不了。
石头妈面色灰败，她想去外面，又怕连累大儿子。
“怎么就不行？”
“有的行业，偏要您这样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比如去后厨洗碗，去别人家打扫卫生。”
“只要手脚干净，勤劳踏实，就不怕赚不到钱。”
实在不行，他和凯爷说一声，让他妈去新开的养生会所做清洁阿姨。
刚子明明只是来替凯爷办事，才会回到东北。
却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他妈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凯爷的事还没办成，但现在他是真想把亲妈弄出去。
想必，这事和吴哥商量，他也不会反对。
石头妈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她不禁心动，可又怕那两个男人找到自己，到时候给大儿子带来麻烦。
“不，不行，石头爸爸和二爸，都不是好惹的，万一……”
她不想害了大儿子。
大儿子没享过她的照顾，也不能被她拖累。
“我带您和石头去外省，离这里远着呢，他们俩倒是想找，也要能找得到。”
“就算找到了，外面的世界早就是法治社会，和这里不一样。”
“他们想带回你，不容易，但我想要对付他们，却只是一句话的事。”
刚子特意和亲妈透露：“我现在的工作不错，老板对我们也很好。”
“您完全不用担心给我拖后腿。”
“再说了，您不是说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娘家重男轻女，给不了我们什么帮助。”
“以后结婚，她怀孕，都没人照顾。”
“您是亲妈，我相信您不会害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到时候肯定也需要您在生活上搭把手。”
刚子根本就没有女朋友，编得却像那么一回事儿。
连石头妈听了都信以为真。
她第一反应就是：“我当然不会害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
“你放心，不管以后你媳妇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我肯定都当宝贝一样疼。”
说完，她又有点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得像是愿意跟大儿子一起走了一样。
可想想儿子描绘的日子，她真的就觉得如神仙过的一般。
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让小儿子读书，也可以帮助大儿子照看家庭。
哪怕苦一点累一点，总比在黑石村好。
在黑石村，她也苦累，但过的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隔三差五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那您还不答应？以后万一孩子出生，没人照看，再遇到拐子怎么办？”
“现在外面的孩子可金贵了。”
“拐子也多，把孩子卖到深山里，有可能一辈子见不到亲生父母，被迫骨肉分离。”
刚子发现他妈已经动了心，再接再厉劝道：“有的富贵人家的孩子，被拐卖到农村，一辈子清贫。”
“命运被改写不说，还可能丧命。”
“有那些三五岁的小娃，已经有了亲生父母的记忆，养父母发现养不熟，就容易动歪心思。”
石头妈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一闪。
“你说得对，如果孩子没人不错眼看着，被拐卖了，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亲爹妈，还会没了命。”
黑石村，不就出过这样的孩子吗？
那也是她听村里的老人说的。
而刚子却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您是不是听说过这样的事？”
“黑石村，也有从其他地方拐来的孩子吗？”
石头妈下意识朝外面看去，她就怕被人听见。
刚子让她放松：“石头在外面看着，我有个朋友，也在盯着山下的动静。”
“村里确实有被拐卖的孩子。不过，这些年，外面严格，他们倒是不敢乱来。”
实际上，这个村还有被卖来的女人，不过大多是从穷苦家庭卖来的，花了钱，媳妇连娘家都不能回，就相当于买断。
而石头妈自己，也是这么个情况。
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回去看儿子，也没回娘家？
黑石村这边管得紧，特别是多外嫁来的媳妇，那是村口都有人盯着的。
还有一个就是，当年父母听了哥嫂的话，把她卖到黑石村，她对父母也心怀怨恨。
所以，这么多年，她也认命了，待在村子里，就没想过再回娘家。
“听说村里有个被拐卖的小孩，跳河死了？”
刚子不经意间问他妈。
石头妈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事儿，过了好多年了，也算是黑石村的秘辛。
当然，黑石村这样的秘辛多了去了，一件两件，也算不得什么。
为什么单单这件事，大家都讳莫如深呢？
因为见过那个被拐卖来的孩子的人，都说那是城里的少爷，被黑石村的村长弟弟一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那个孩子，在被拐卖的过程中，生了一场病，给烧傻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如果不是给烧傻了，可能村长弟弟一家还买不到。
买到了吧，又担心养不熟，一开始是像狗一样被栓在家里的。
一天只给孩子吃一顿饭，那孩子有时候饿得学狗叫。
听到这里，刚子已经有些气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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