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提醒母亲，客人来是解决小黑的补偿问题，不是来听你扯闲篇的。
母亲只是面带微笑看了小金一眼。
并不理会她的提醒，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而司马亮却也对老太太的讲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觉得眼前这位老太太，也是一位有思想，有独特思维模式的人。
老金因为办厂的事儿，跟老刘同归于尽。这是一个惨烈的事件，也是一个血腥的事件。
在这个事件之后，作为老金的妻子。她的思想应该深受刺激，刺激之余，她也会面对现实。而她要面对的现实，就是如何带着两个女儿，度过接下来的岁月。
因为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她必须成为另一个顶梁柱。而此时的她，身患绝症，知道自己来日无多。而且从办厂来说，她没有插过手，对办厂的事一无所知。
她们唯一的可以指望的，就是老金留下的那些财产。而这些财产直接能用的，也就是现金存款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让别人拿着老金或是厂子的欠条，给人家还钱。这需要多么坚强的心脏，好多么善良的心态。
要知道，父债子还是民间一个信念也好，一个共识也好，法律也好，是应该遵守的。
但是她的情况特殊啊。
这些欠条，不管真假，都是老金在世的时候产生的。而在老金办厂的过程中，妻子确实没有参与过。可以说她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太太实际上是可以选择回避的。司马亮也可以想见，在那个年代，村民提供原料，不可能有正式的借条手续，最多也就是人们说的白条。
而这些白条，他的真实性，也不就是千真万确不可怀疑的。只要提出怀疑，那就可以延缓付款。最起码，乡下也有一条，欠钱不昧，见官无罪。
我不否定你拿条子的真实性合理性有效性。但我只要风轻云淡地说一句。“老金没了，厂子垮了。我们没钱付款。”
那你怎么办？
从这一点上来说，老太太是有良心的，是有是非之心公道之心的。既然如此，这一点对接下来司马亮的工作，那也是很有帮助的。
因为老太太不是一个蛮讲理的人，相反她还是很能遵从社会公德的。
所以司马亮就对小金说，“反正我来主要是解决小黑的赔偿问题，这个问题实际上也简单，无非是两条：要了，给钱；要了给狗。老太太选一下就可以。老太太讲到的情况，我听来很有兴味。”
“我也有兴趣了解这些事。”
小金也就不再说话。而老太太听闻司马亮对自己的讲述很有兴趣，也就顺着话继续往下讲。“给人家还债，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老金虽然也留下了一些现金存款，但考虑到我们娘三个以后的基本生活保证，这些钱，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这是我们的保命钱。”
“可是，每当人家拿着欠条，找到门上的时候，我也能想通。老金在的时候，可能人家觉得这账是没问题的，人家也就不急于来讨。”
“现在老金没了，我们认账不认账？人家都搞不清楚。所以凡是有欠条的，就急慌慌地找上门来。到底有多少？我们不知道。”
“老金留下的存款，能不能应付？更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们明白无误地拒绝人家，拒不认账或者拒不付款，这些人也没办法。”
“但是一传十，十传百，我们老金家不讲信用不讲公德，这个名声就传出去了。我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婆子，倒也无所谓。”
“大家的唾沫，即便是能淹死我，淹死也就淹死了。但是我还有两个女儿，她们人生的路正长，我活一天就要为她们铺路。”
“不能让他们走上与社会隔绝、与人隔绝的死路。所以只要人家找上门来，只要人家手里有欠条，我就做主，照付不误。”
“这中间，还发生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有一个外村的，当然也是咱们镇上的人，他拿着一个欠条找上门来。对于此类欠条，我也见得多了，欠得多了付得多了。”
“接过他的欠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犹豫了半天，还是咬咬牙，把款给人家付了。”
“这一笔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好几千了。不过，不管多少，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也没记在心上。”
“过了没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说这个事儿。此人我也不认识，但人家知道我们是老金家。人家也是好心，说前几天他们村有一个人拿着欠条，来要钱。”
“他那欠条，实际上是假的，是他伪造的。他家虽然也种小麦，虽然也有麦秸产生，但他们家的麦秸，还不够他们家的牲口吃了。所以他是不可能有麦秸卖给我们的。”
“他从我这儿拿到钱，因为不是从正道来的，他也不心疼，胡吃海喝。邻居们都觉得不正常。他还给人吹，说最近发了一笔小财。”
“有人看见他到我这儿来要钱。回去以后一下子就有钱了，他们推测，他是伪造了一个欠条，到我这儿冒领。不知道钱有多少，但看他大手大脚，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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