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铁门关的夏天,来得比洛阳晚得多。
当洛阳城已是大火炉的巅峰时,这座扼守在高加索山隘口的雄关,绿色才浓。
山风,依干爽生硬。
吹过关墙垛口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就像这座要塞内外,那些无数怨魂在哭号。
呵呵,当然,这可能是心理作用。
毕竟南关外多也城下的那片战场上,几个月前刚添了八百多波斯人的新魂。
但关内的气氛,却比这初夏更早地“热”了起来。
准确地说,是“燥热”。
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就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让原本死气沉沉、各怀鬼胎的多也城,激活了过来。
不,不止是活了过来,简直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混合着狂喜、贪婪、野心和不安的亢奋状态。
那些原本只是勉强被尉迟恭的拳头和新发口粮收编的守备军士兵,现在走在铁门关内、多也城中,以及关北渴石城中。
狭窄的街道上,他们的胸膛挺得比谁都高。
汉语,成为铁门关指定官话。
某种程度上,在这个施行军管体制的地方,他们已经披上了一层官衣。
这些家伙,他们从上级那儿,也就是几个受伤不良于行的玄甲军老卒手中,领取汉语发布的命令。
然后,他们就开始操着夸张怪调的突厥语或波斯语行事。
那些裹着头巾的商贩,眼神警惕的佣兵,甚至是从前连正眼都不瞧他们的山地部族猎手们……这时候只能收敛锋芒应付。
守备军,唾沫四溅,不断吹嘘着自己在那一战中的“英勇表现”。
“老子当时就站在关墙上,一箭射穿了那个波斯军官的喉咙!”
“你们是没看见,那血喷得——啧啧,跟喷泉似的!”
“喷泉?你那算什么!”
“我跟着尉迟将军冲出去的时候,一刀就砍翻了三个波斯兵!”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的破刀根本砍不动咱们的甲!”
“甲?咱们的甲算什么?”
“你们是没看见殇骑冲锋的样子!”
“我的天,那才叫打仗!”
“人家根本不喊不叫,就那么闷着头冲过来,手里的腰一样粗的马槊、屁股一样的圆月弯刀就这么一挥——吃吃吃刷刷刷!”
“莎珊人的鸡零狗碎,就跟切瓜似的往下掉!”
……
吹嘘的内容,三分真七分假,但没人会去较真,也不敢去较真。
二
胜利,就是最好的壮“阳”药。
这个阳,就是阳气,就是骄傲雄壮之气!
那些原本对“新来的汉人将军”持观望态度的粟特商人,现在见到玄甲军的士兵,都会主动摘下帽子,弯腰行礼。
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尉迟恭严格执行了杨子灿“保护商路、公平征税”的命令。
这些精明到骨子里的天生商人,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那些桀骜不驯的山地部族猎手,虽然依旧沉默寡言。
但在训练场上,当和玄甲军老兵比试箭术、摔跤时,眼神里少了些挑衅,多了些较劲的认真。
甚至有几个最悍勇的,在尉迟恭许诺“立功者赏良马、好刀”后,主动申请加入守备军的斥候队。
意外的是,连那些从波斯、拜占庭逃来的溃兵、佣兵,也开始认真考虑“投靠李将军”的可能性。
毕竟,一个有实力、有手段、还舍得给钱给粮的主子,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可是稀缺资源。
一切都在向好。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在这片狂热和欣欣向荣的表象之下,暗流也在悄无声息地涌动。
殇骑,营地。
与其他地方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这里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整洁。
营门紧闭,哨兵如雕塑。
训练场上的马蹄声和兵器撞击声,都带着一种精准到冷酷的节奏。
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顶黑色毡帐里,殇正在忙活。
他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在一张特制的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动作很慢,每一笔都极其认真。
写的内容,如果让外人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
不是军情报告,不是作战计划,而是一串串奇怪的符号:
“… - - - … - … - … - - … . - . … - . - …”
啥玩意儿?
鬼画符?
不!
电码!
准确地说,是无线电电报电码,阿布前世它的学名叫摩尔斯电码。
而现在,就叫电码!
经过粟末地技术团队改良,隋军便携收发报机,和加密的“灰影专用密电码”,早就交给了殇骑。
这种用利用长短电信号的组合,可以传递复杂的文字信息。
信息传播的速度,真的算是跨时代了!
断断好几代!
收发这些信号的设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帐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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