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给奶奶的手术费，我得赶紧还给你。”
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小滟怔怔地看着她。
“姨，你知道我们家的生活条件，如果不是你借钱，奶奶早就死了。”
她的眼睛潮湿了。
公交车驶过她俩的摊位，带起来了一阵风，风吹起了路上的雪
花，飞落在她俩的身上。
卖冰棍的阿姨拍打着羽绒服上的雪花，又神秘地笑了起来。
“姨，你别笑我；我说的是真的，还不上你的钱我晚上睡不着觉。”
“小滟，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能睡着觉了。”
她不解地看着她。
“你和园波离婚十年了，也该复婚了。”
卖冰棍的阿姨叹息地说道。
她越听越糊涂了起来。
“小滟，快过年了，你明天休息吧，回家去帮你婆婆洗洗涮涮吧。”
“姨！我得挣钱呀！要不什么时候能还上你的钱？”
“小滟呀，你真是个傻孩子！你没想过吗？我家的条件比你家的条件还要差，我能借给你那么多钱吗？”
“姨，你是从哪里借来的？”
“你越说越冒傻气，我家这样的条件，谁敢借给我钱呢？”
小滟猛地醒悟过来了。
“姨，是我妈的钱？”
她咯咯地笑着说：
“你晚上能睡着觉了吧？你还用还我钱吗？……”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被痛苦和悲伤的情绪取代了。
“小滟呀，我这辈子为什么没有摊上这么好的婆婆呢？是我的命苦，认命吧！”
她悲怆地说道。
母亲中午做完饭，她匆忙地往饭盒里装着饭。
“园菁，我刚蒸了一锅包子，你看着点。我给你嫂子送饭去了。”
母亲拎着饭盒走到院里，园波和小滟推开了院门。母亲愣住了。
“妈妈，你不用给我送饭了；我回家了。”
她接过母亲手里的饭盒。
“妈妈，我和小滟复婚了。”
园波挽起了她的手。
“小滟，园波，你俩快进屋吧！我看看猪吃完食了吗？”
他俩走进了屋里，母亲捂着嘴，走到猪圈旁，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栅栏上哇哇地哭了，一串串眼泪唰唰地掉落在猪圈里。
“妈妈！吃饭了。”
小滟在院里喊着。
“哦！哦！你们先吃吧，我喂完猪就去吃饭。”
她慌忙擦干眼泪。
大年三十晚上，我们都围坐在父母身边吃年夜饭，而母亲是从我记事起，她是第一次坐在桌子前，和我们一起吃饭。她看着今晚一个家里人都不缺的酒席上说：
“园原，给妈妈倒杯白酒吧。”
“妈妈，你戒了二十年酒了。”
“小滟回家了，你妈妈高兴，给她倒杯白酒吧。”
父亲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母亲的一杯酒刚刚喝完，曹老大慌慌张张地拉开了门。
“姚场长！岫蓉！……”
母亲看到她惊慌的眼神，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老大，淑兰……”
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淑兰快不行了。……”
母亲和父亲来到马淑兰的床前，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母亲两手按住她的肩膀说：
“淑兰，淑兰，你躺着吧。”
她努了努嘴。母亲的脸贴在她的嘴唇上。
“淑兰，你想说什么呢？说吧。”
她嘎巴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想妮子了？我让园原把她叫来。”
她摇了摇头。
“你是想姐妹了？”
曹老大看到她点了一下头。
“我去叫她们！”
左红、宋玉珠，孙小兰、梁春花和黄英围绕在她的床前，她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扫过，露出了微笑；她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说：
“岫蓉，岫蓉，我没和你待够呢；你把我抱起来吧。”
母亲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
“姐妹们，你们哭啥呢？今晚上是年三十，你们高兴才对呀。”
“淑兰，你躺下吧。”
黄英硬咽地说。
“姐妹们，我没和你们待够呢，待够……”
她的头歪倒在母亲的怀里的时候正是大街小巷的鞭炮声齐鸣，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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