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开奇第二次，被步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上一次还是南京战役中。回想起南京，郑开奇就有了怒火。
他面目阴沉盯着意料之中的翻脸的老莫，淡淡道：“你特么什么意思？光这半天时间，我救了你至少两次了吧老莫？你就这样对我。”
“言语刺激对我没有用。”老莫顶了顶手中枪，即使重伤，单手提着枪也丝毫不碍事。
“你是谁，身份，来历，潜伏在上海市警察局的目的，我都不在乎，我只为钱，给我钱，咱们谁都不碍着谁。”老莫有些烦躁，“我不想废话，我数三下，你不说，咱们生死相别。”
“一——”
郑开奇的眼睛突然看向他身后，随即又恢复正常。老莫心中暗暗不屑，多么老土的方法？自己背后是什么地方？巷道的尽头，除了一堆废弃垃圾堆再无其他，他郑开奇这样做有什么必要？
什么能让自己分神回头一看？飞天遁地的奇人？
老莫觉得有些失望，郑开奇不应该是这么低级的对手。
郑开奇问道：“老莫，你就不怕杀错了人？我已经杀死了宅子里的女人，虽然没抓住那些军统的人，被行动队抢了先，但也不算丢人啊。”
你这算什么？矫情的坚强？老莫更加失望。
他杀过太多的人，这些人里有太多临死求饶的。郑开奇这个说辞的水准，直接是毫无求生欲。
“二——”他懒得废话，但还是想给郑开奇，不，是给那些钱点机会。
耍女人，喝好酒，吃上好味道的东北菜，都需要钱。狙击枪的子弹和瞄准镜的保养，也都需要钱。
郑开奇突然长叹了口气：“老莫我很错看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大英雄，想不到你滥杀无辜，作为对你钦佩恭敬的同事，你为了点钱也要痛下杀手——”
“我——”老莫打断了他的话，“杀的人，估计比你见的都多，我从东北逃难到上海，一路上吃好喝好，哪里的钱？嗯？”
走一路，杀一路，抢一路，吃一路。
郑开奇有些伤感，“哦”了声，“这样啊，那你去死吧。”
背后隐隐有什么动静，老莫没来由心中一寒，下意识回头快速一看。
没人。他抓紧回过头来，近在咫尺的郑开奇一动没动。
“真可惜，好机会啊，你不——”
一个东西突然落在他肩膀，一边一个。他低头一看，是两条腿。
有人岔开，坐在了他头上。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一道黑影飞快落下。
郑开奇看见之前的那个午夜杀人魔，盘坐在老莫的肩上，趁着老莫抬头的瞬间，手一扬，老莫的脖子处就有了五个大洞。
长长的厚指甲，瞬间洞穿了老莫的喉咙。
郑开奇第一时间离开了枪口的范围。别在这个时候被老莫临终一枪，那就真的无处说理了。
看着“嗬嗬”往外吐血沫子倒下的老莫，郑开奇无限感慨。
最初的最初，当他知道老莫的身手后，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让老莫弃暗投明的可能。
如此有实力的狙击手啊，不管是刺杀还是护卫工作，那是真正的一把好手！
只要时间充足，他又不吝啬杀鬼子，未尝没有可能。
想一想不是地下部队，还是淞沪支队，有了一个神出鬼没的神枪手！
可惜，当老莫说出那句话后，一切都成了奢望。
共产党的队伍里什么人都能有，汉奸都能改造过来，小偷也是被逼无奈，他还当过山贼呢。
不过唯独杀人惯犯，进不了共产党的队伍。
郑开奇没有放松，那个小野人正在歪着头看着他。
是的，那就是个可能被狼或者猴养大的人类。
十三四五的年纪，消瘦灵活。
根据郑开奇收集到的诸多情报的经验，他应该从小就被野兽收养在山上，前阵子日本人围剿游击队，又放火又扫射的，可能狼或者猴子之类都被清除，他也因此无家可归，这才到了张家港人多的地方吃人。
吃人......
那应该是被狼收养了。
之所以对老莫穷追不舍，伺机报复。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老莫手中有长枪吧。
毕竟烧山扫荡的日本兵几乎人人一把长枪。
让他误以为老莫也是那灭了狼群的那群人之一。
郑开奇就这样站着，互相对视着。他不认为给他清理过伤口就能让他不动手。
毕竟“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他是听过的。
而这个小狼崽子，狼性大还是人性多，看他吃人就知道了。
然后他表情松懈了许多，小野人后面，出现了两个人。
他之所以背着老莫到了这里停下休息，就是因为前面那堆杂物的下面，就是那个通往城镇的地道出口。
他最多比他们晚了十分钟时间，而且他是一路狂奔，应该差距不大。他又对文质彬彬的小田的好耳朵抱有希望，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后期老莫能跟他聊几句，他心里是及其开心的。
就是没想到，他没等到他俩，先等到了翻过胡同墙壁窜过来的小野人。
三人一野人，三足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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