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小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顾胜昔就点头答应了，喜得顾阆向来稳重的步伐都变得一蹦三窜，几步迈进院子里，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不一会，他跟卫凌霄两个就穿戴整齐提着一个带收口的改装小麻袋出来了。
谁叫他们两个没有采山货的习惯，家里只有个搂柴火的大花篓，只好把卫凌霄家邮东西的袋子拿来了。
虽说穿的都是入冬的厚衣裳，可一股冷风吹过，卫凌霄还是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顾阆，你说这农民其实也挺厉害，那个老耕叔说开春下冰雹，它就真的下了场冰雹，快赶上诸葛亮了。”
“哪行都有哪行的能人，我初二的地理老师就是个活地图，上课时咱们的地图在黑板上抬手就画，跟课本上印的基本没什么偏差，包括世界地图也一样，反正以我的见识是没看出哪里不对，最绝的是我们数学老师画的圆居然比美术老师还圆。”
“所以啊，哪里都有值得咱们学习的东西。”
两个人唠着，顾胜昔也跟何小雅张红梅姐妹聊天，这次君凛没有带走跟屁虫，让它留下来陪着顾胜昔。
而顾胜昔也才知道昨天为什么君凛非折腾着她一起去医院又一起回来，原来君凛昨天半夜拉着货又走了，这一去估计又要十天半个月的。
张红梅摇头叹息：“昔昔我觉得你挺有祸水潜质的，你看看林子为了让你吃香喝辣，都把自己忙成什么样了？”
她早上特意跑去看顾胜昔那辆小坤车，那个小巧精致啊，一看就是给秀气的大家闺秀骑的，而且中间没有那道横梁就是穿着小裙子也能骑得很优雅，那画面一想就觉得很美。
看看人家这预备对象，舍不得未来对象走路就给买洋车子，担心对象没人陪孤单，就给整个匣子陪着，夏天还没到先把电风扇都给准备好了。
她想问问这样的对象还有吗？她也想整一个。
张红梅嘴里叨叨着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幸亏张冬梅一直在她旁边，赶紧扯住胳膊才算稳定住了她即将 迎来的懒驴打滚。
这个时候天麻麻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昨天冻雨的冰霜还挂在刚冒出头的植物上面，翠绿翠绿的小嫩苗顶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甲，刚发芽的枝条上也包裹着一层，小心揭开之后就可以得到一枝与真树枝无异的冰雕树枝。
美的看起来像是童话世界。
“最繁华时总是最凄凉，最美丽时总是最绝望。”
程茜手里握着一根冰晶树枝，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
是啊，这么美丽的景象带来的是整个春天的绝望，绿色只是暂时被冰冻，一旦解冻的时候这些植物将迅速腐败死亡。
“哎，我本来以为马上就春暖花开，欣欣向荣了，脱棉裤，穿毛裤，没想到大东北居然开春失败，脱毛裤穿棉裤又重回寒冬。”
几个人往上走没多远，竟然碰见两个小孩从饮狼坡往回走。
“小昔姐姐！”
顾胜昔一看，原来是拴娃和桑粒儿拉着手，两个娃子看起来都很沮丧。
拴娃走到顾胜昔身边，小嘴一瘪又吞咽了一下，明显是想哭但是又不想让小昔姐姐看见。
“你们两个这么早跑出来干嘛？”
“拴娃来找我，说是怕河里冻冰就抓不了蝲蛄虾了，就想跑过来看看。”
开春这几天拴娃靠着帮顾胜昔抓蝲蛄虾已经赚了一块钱，小家伙高兴坏了，顾胜昔再给糖死活都不肯要，非说要了钱就不能要糖，他奶说人心不能贪，贪了捅破天。
顾胜昔真的挺佩服刘四婆子，谁说农村老太太没见识？
“结果饮狼坡鬼溪都上冻了，拴娃，拴娃还摔了一跤。”桑粒儿比拴娃大一岁，加上女童说话一般都比男童早，说的十分清晰。
“呦，拴娃才六岁就这么有事业心啦，真厉害。”顾胜昔捏捏他的小脸，上下打量着他问：“摔着了吗？哪里疼？”
拴娃大眼睛眨巴着，长睫毛上渐渐氤氲上小水珠，沾了些泥的小手捂着胸口：“这里疼。”
张红梅一听顿时吓坏了：“妈呀，那这孩子是磕着哪了？赶紧回去找周大夫看看去。”
拴娃摇头：“不用看周大夫，拴娃是因为抓不着蝲蛄，这里才疼。”
卫凌霄撅着屁股听半天才明白，原来这是个小财迷在心疼自己这两天赚不着钱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块钱递给拴娃：“别疼了，哥哥给你钱，快家去吧，这么丁点的孩子就往山上跑，家里也不说管管。”
何小雅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干啥呢？你怎么知道他家里没人管？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给一个才几岁的孩子钱，会带来什么后果？”
又是这样。
每次因为教育孩子出现矛盾，他就总喜欢拿钱摆平，好像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没有是非观的孩子们就总觉得他这个爸爸好，妈妈又严苛又小气，是坏人。
再加上自己的好婆婆三天两头的洗脑，何小雅还记得有一次闺女曾经在跟自己闹别扭时问她：“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捅得何小雅什么时候想起都痛的鲜血淋漓。
拴娃也被眼前这笔巨款吓坏了，后退一步之后才小声而坚定的说：“饮狼坡上冻了，没鱼没虾，钱，拴娃不要。”
何小雅讥嘲的看了一眼卫凌霄：“看看吧，人家这么点的孩子都知道无功不受禄。”
卫凌霄被她怼得有点莫名其妙，总是感觉小雅同志好像越来越不待见他。
可是他好像没有冒犯过她啊！
“拴娃和桑粒儿下山去吧，过两天天气暖和了饮狼坡就会又有蝲蛄虾了，到时候你们再抓，小昔姐姐还要，不着急。现在山里路滑，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慢点走，知道吗？”
桑粒儿乖巧的点头：“我和拴娃拉着手，就不容易摔啦！”
顾胜昔rua了一下桑粒儿的小揪揪，从衣兜里给两个孩子一人两块橘子糖：“下山去吧。”
之后的路上何小雅阴沉着脸一直也没怎么说话，直到他们看见鬼潭边上挤挤挨挨的蝲蛄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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