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守将阮祥坤听到这声音，身体猛地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震惊。
他下意识地凝眸望去，只见在黑衣人身前站着一排排穿白色亵衣的男女老少。
这些人个个面色惊恐，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哀求，
每一个人都被五花大绑，手脚都被绳索紧紧束缚着，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他们是待宰的羔羊，同时也是人肉盾牌。
此时此刻，黑与白如同生死界限，极其分明。
“爹，娘，夫人……”
看到眼前这一幕，阮祥坤瞬间明白了叛军的打算。
他的目光在皇宫与被叛军挟持的家人之间来回游移，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无助。
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
不顾家人死活下令攻击叛军？
一旦下达攻击的命令，冰冷的箭矢和锋利的刀枪便会率先落在父母家人的身上。
家人的鲜血将会染红脚下的土地，而他也将背负上不孝的骂名，成为整个家族的罪人。
放弃抵抗任由叛军夺下城门？
若选择放弃，国朝的尊严将被叛军肆意践踏，而他作为放弃抵抗的守城将领，将会被后人唾弃。
阮祥坤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忠孝不能两全！”
这简单的五个字此刻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尽忠？
还是尽孝？
其他将校也很快认出了自己的家人，同时也意识到眼前的局面。
他们此刻的心情都与阮祥坤一样。
“儿啊，你爹和娘还不想死，快救救我们吧……”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眼神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相公，咱们全家都被抓来了，你快想办法救救我们啊……”
一位妇人泪流满面，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和依赖。
“爹，孩儿好害怕……”
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啊……”
将校家眷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如同锋利的箭矢，穿透了每一个将校的心脏。
时间对他们而言极其漫长，但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城西、城东两处，滚滚烟尘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将半座京城笼罩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城门前，万金驭马上前，冲着城门大喊道：“听好了，我只给你们三息时间，放下武器，打开城门，若三息之后还不投降，先杀你们满门，再灭你们六军，让你们全家老小都去黄泉路上做伴！”
城墙上的守城将校们听到这话，一个个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犹豫。
“三……二……”
万金冰冷的声音响起，根本就没有给守城将校们丝毫反应时间。
呼吸之间便已数到了二。
那一声声倒数，就像是死神的催命符，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众人的心脏。
城墙上，阮祥坤站在最前方，他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铠甲上的铁片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听到万金的倒数，阮祥坤心头一紧，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揪住了他的心脏。
他张嘴就想下令放下武器，打开城门。
可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喉头涌动间，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全军听令，决不投降，死守城……”
然而，“门”字尚未出口，一道寒光突然闪过。
一把锋利的长刀划过了他的喉咙。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他的喉咙处喷射而出，溅在身前的墙垛上，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阮祥坤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不甘。
旁边，一位校尉泪流满面。
他手中紧握着长刀，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死在眼前，将军，对不起……”
说完，提刀砍下了阮祥坤的脑袋，将还在滴血的脑袋扔下城头。
“开城门，违令者，死！”
校尉大声吼道。
同样的一幕，在城墙上接连上演。
有人选择尽忠，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那些想要打开城门投降的人厮杀。
口中还喊着“宁死不降”的口号。
有人选择尽孝，他们想到家中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心中一横，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加入了开城门的队伍。
一时间，城墙上乱成了一团，喊杀声、叫骂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北衙六军瞬间陷入了内乱。
万金站在城门下，将城墙上的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都听好了，缴械投降者不杀，开城门者当记首功，赏黄金万两！”
万金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城墙上那些还在犹豫、还在抵抗的士兵们，听到这话，眼中纷纷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的份量，因为城门之外是以江景辰为首的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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