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艾晓华豪猪炸毛，所有细腻柔情，化成拳脚上的力道。
正在播放晚间新闻的电视机也没能幸免，提着柜台摆放的高仿陶瓷瓶，狠狠砸在一脸懵然的胡蛮胳膊上。
“你疯了”
胡蛮愤恨骂了一句。
谁知艾晓华理都没理他，蹲着床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没用，连弟弟都不借钱，回来还被你笑话，现在好了，咒我得绝症”
艾晓华委屈的哭喊着。
“妈的，神经病，快叫安然，我手疼的厉害，使不劲，估计断了”
砸完的刹那间，胡蛮并没有感觉疼痛，可片刻后，胳膊疼的直抽抽。
……
县医院。
胡蛮打完钢板，被推到病房中，一边输着点滴，一边仰望着白色天花板，人变得格外沉默。
艾晓华低着脑袋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你们俩日子过得真是……热闹”
安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对中年夫妻。
吵个架，居然把锁骨砸错位，如果简单错位还稍微好点，可骨头中间碎了一小块，正好卡到肉上，必须手术取出碎骨。
也难怪四十多岁的胡蛮，一路上哀嚎不断。
要是相同力道砸在脑袋上，说不准胡蛮进的就不是手术室，而是殡仪馆。
“离婚，必须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沉默了一会，胡蛮转身对艾晓华说道“谁劝也没用，平时让着你，消消脾气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砸电视剧，还砸我胳膊”
艾晓华身体一颤。
一直低头抹眼泪，任由胡蛮吼叫，也不敢反驳。
“安然，你去给我找个专业人士，打印一份离婚协议书，我现在就要签字”胡蛮等值班护士换完点滴，叫道“这日子你也看到，开始要我命了”
艾晓华擦干净脸颊上的眼泪。，抬起头。
可怜兮兮的看着安然，眼神中透露着哀求，生怕安然真去打印一份过来。
“店面写的是夫妻名字，买房也是，离婚财产各一半，三个儿子抚养权该怎么分，你们商量一下”
安然没去劝解胡蛮，反而将利弊告诉他。
过了半辈子的人，还有什么想开，想不开的，窝囊是一辈子，扬眉吐气也是一辈子。
现在好不容易否极泰来，生活有了新气象，能忍就忍，不能忍也要忍着过。
像离异后不久就大彻大悟的郝仁，将福田小区房子送给了陪他几年的金丝鸟，回到老家，抛弃作为男人的尊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婆复合，可惜最后结局并不好。
老婆没同意甚至隔了一段时间，就带着孩子改嫁了。
曾经意气勃发，雄心激昂，在婚姻失败后心灰意冷，
拿着从安然手里赚到的一百万，在老家镇子上买一间三十多平方米店面，开了一家小超市。
三十多人正值事业心强烈的年纪，却过起退休生活。
安然记得郝仁给他发的信息中其中一条。
“婚姻才是事业基础，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牢固和外观，年轻时怎么玩都行，但只要结婚，老婆和孩子就是你的基础，而忠诚就是衡量基础的唯一标准，我这几天闲着无聊翻阅大量书籍，发现世界最成功人士都有一个共性”
“就是对婚姻忠诚，对妻子理解和爱护，很简单的道理，偏偏很多人误解了成功关键”
从信息上安然发现经过两次手术都无人陪护，无人照料的郝仁，这次算是彻底顿悟，可惜太迟了。
因为没有人会为迟到的人埋单。
“安然”
病房被推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带着口罩的脸。
因为现在已经十一点多钟，医院里走廊里格外静怡，所以这一声清脆声音显得格外凸出，安然微微诧异的转过，顺着房门顿时看到一双水汪汪大眼睛。
这双眼眸上，又是一对双眼皮，更显得格外好看。
“你是？”
安然走出病房，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实在想不起来，医院里有什么熟人，还是拥有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小护士。
“交友广泛，安然真有女人缘，连跑趟医院半夜都有小护士叫，难怪我这间病房没人，原来是有关系”胡蛮倚在枕头上，喃喃自语，道“明天让安然找人给我换个小护士，今晚这个扎人有点疼，手艺不到位”
“当家的”
艾晓华感觉胡蛮怒气消了不少，连忙坐在他身边，小声道“真对不起，我今天心里委屈觉得丢了面子，还有你平时和小区那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老娘们拉拉扯扯，所以才没控制住，以为你想我早点死，给你和外面姘头腾地方”
“你放心，我往后绝对不会砸东西，也不会打你骂你，五十块一天，我也不多拿了，理发赚的现钱，也不私藏了”
艾晓华本来就理亏，现在趁安然离开，急忙解释。
倒不是她四十多人的女人就不要脸，甘愿放下自尊委曲求全，而是将自家男人打进医院还动了手术，到哪里说都没这个理。
如果被别人知道，还以为她和唐老太一个等级，都是不讲道理耍狠的泼妇。
……
“这么快就忘了，我长得就这么容易让人忘记吗！？”
一身洁白护士服，上面传来淡淡薰衣草香味，铛铛解开口罩，顿时露出圆润白皙脸颊，笔挺的瑶鼻，如玫瑰花般润红的嘴唇，此刻上面倾注着一个淡淡笑容，道“刚才听我们护士站同事说有一对中年夫妻打架，男人被打断锁骨，还说他们儿子穿着一件绣着花草的长袍，长得特别帅，我一听就是你”
“你忙到现在应该很饿”
万铛铛从工作台下掏出一盒曲奇小饼干，道“我问了主刀医生，你父亲起码一个礼拜才能出院，这段时间还需要你来回跑，别饿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然没有因某个人善意举动，心生暖意。
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开始学会排斥贸然进入他生命里的陌生人，可现在手捏着曲奇饼干，安然没有回拒，也没有解释病房中躺着不是他父亲。
大概是因为胡蛮太显老，他又一直使用紫茉莉种子保养皮肤，以致年龄看上去稍微稚嫩一点。
安然有些喜欢这种不突兀夸奖，丹唇逐渐勾芡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耀眼而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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