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白梦却像是无力再撑坐住似地，侧伏在地上、脑袋埋进臂弯里，无声地抽噎着。
浑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在表达着无比的孱弱和委屈。
让这公堂内外的所有人、也包括易永思、衙差等等，都觉得：费白梦是被冤枉的，都不由自主地对其心生出了不少的同情之意。
这女子太可怜了啊……狄大人会不会判错了啊？这样的女子，莫说是让她去杀人、还是那么干脆利落地去杀人、就是让她去杀只小鸡仔、她也是不敢的啊？也是没有力气的吧？
狄映的视线扫过了那些人的脸，看到他们的表情、猜到他们心中的想法之后，嘴角不由地微抽了抽。
他也不用费白梦回答了，便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这三把袖刀，最后一把是从你家被搜出来的。前两把，被你用到彻底报废了之后、给埋去了你公婆的坟包包旁边。
又是想知道本官怎么找到的吧？
当本官发现第二十二名被害人脖颈上的伤痕、像是袖刀给留下的之后，本官就知道、接下来不用再满地找凶器了。
袖刀，绝对会被你一直用下去、直到它报废了为止。
不过就算它报废了、你也不会再乱扔了。因为在扔完第三把凶器之后、你就不扔了。觉得留下的线索明显了。当然了，这个你觉得、不是你觉得。
没听懂？继续听下去就懂了。
总之，你就把报废的凶器给藏了起来。能藏哪儿呢？藏在家里肯定不可能，你始终担心会被官府的人给搜出来。
但乱藏乱埋和扔掉的性质也差不多。你已经不想扔掉了，所以，你就埋去了那里。只有那里，不会有人乱挖、乱搜的。
就算要搜、一般也只会搜坟头前。因为人的心理惯性思维嘛，对吧？
不过本官虽然猜到了凶手会有的这些想法和做法，但是，找到它们，还真的是……
不瞒你说，当本官把视线锁定在你家、锁定在你的身上之后，才依着这个猜测、去挖出了前两把袖刀。看，那上面还有泥土呢。”
说到这儿，狄映笑了笑。
耗时43天才破获的案子，在他手上、也算是一桩耗时最长的案子了。
其中各种的推理分析、现场还原、搜集信息、打探消息、查找物证、海量排查、日夜奔波……再一一对那些陌生人进行交叉对比……
所耗精力、物力和人力、以及时间，真的是相当的庞大了。庞大到狄映都能将此案的首尾给详细记录在册了。
别看这堆物证多，那些案宗、记录纸、连纸线、消息汇总等等，都可以装满三大筐了。
好在，终于是让真相浮出了水面。
“费白梦。再来看看这块布料吧？眼熟吗？它是本官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找了好些个人家、才从一个妇人的手中、买来的。
它和第一个被害人手中抓着的那一片衣角、类似。本官再通过它的材质、售卖地点、买卖人群等等，最后将二十几个妇人，划到了细查范围之内。
再看这颗绣鞋上的、劣质的米珠。这种米珠、一个铜板十颗。很不值钱，但被村里一些喜欢漂亮的年轻姑娘、或者是妇人，用于缝制在赶集、或者见客时才会穿的绣鞋上。
缝在衣物上还是算了，太廉价了。只有缝在绣鞋上，不仅能提高一点绣鞋的档次、还能抬高它本身的一点点价值。
这是你不小心掉在第二名被害人身边的吧？或者是被第二名被害人无意中挣扎时、给抓下来的吧？
它落在了河边的草丛中。也幸好落在那里，才有幸被本官给找到。之后，又有三十几名妇人、和年轻姑娘、进入到了本官的细查名单之内。
这几根长发，你也应该认识吧？它们干燥分叉、显示出了其主人的气血不足、疏于打理、以及……想法太多。
但这样的妇人和小姑娘比比皆是啊。怎么找啊？没关系，先放着。最后再用于和细查范围内所有的人比对。”
就这样，狄映将一件件物证、一一说了下去。
最后，说到了一小块的鸡皮。已经干得皱皱巴巴的鸡皮。
狄映再道：“想不到、用鸡皮贴脸、也被人给想到了能成为伪装面容的一种方法……
这是本官在本年二月、也就是被你杀害的、最后一名死者的指甲中、给发现的。
你显然也是发现她抓到了你的脸、并抓掉了鸡皮，所以检查了她的手，然后剁掉了其两根手指、捡走了鸡皮。
但你就因此忽略了，鸡皮被留在了另外一根手指的指甲缝中。其实用鸡皮贴脸、真的只能用短短的时间而已。长了，它就干了、会掉了。而且会显得面容非常怪异。
同时呢，它也会变脆。抓一下、就不仅仅是手心里才有了。
你看，这么多的线索了，细查名单上的人、却越来越少。最后，线索就直接指向了你。
一个能伪装面容、扮得忽胖忽瘦、忽老忽嫩的、却怎么都改变不了身高、和这身孱弱气质的你，就摆在了本官的面前。
92名被害人中，86名，是你主要杀害的目标。行凶动机就是：她们都是被夫君暴虐对待的妇人、苦命人。
你这是想帮她们解脱吗？还是恨她们和你一样不争气呢？所以杀不了自己的你、就去杀了她们，想像是在杀自己、以宣泄你心里的愤懑和悲苦吧？
说说吧，费白梦，现在这么多的线索和物证、统统都摆在你的面前，这可是由不得你不招认了。
当然了，你要实在是想放弃这最后一次、倾诉自己心中苦闷的机会的话，本官也是不会硬让你说什么出来的。
你就呆在这里吧，等本案彻底完结之后、明日去迎着正午的阳光、看着你自己被一刀刀削了喂狗吧。
啧，也不知道狗狗嫌不嫌弃。”
狄映说着，摇了摇头。挺为那些狗狗可怜的。
而这话，让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知道自己再也无所遁形了的费白梦，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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