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帝辛这一生最愧疚女人便是妲己,那是一个对他奉献全部爱的女子,哪怕是知道帝辛所行之事有违天道,也都是义无反顾,他自己都不知道对妲己到底是利用还是爱。
成汤基业,忠臣泣血,妻离子散,国破家亡……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最初吞噬气运,与混沌合作,内心深处,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摆脱圣人的掌控,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可以主宰一切的力量吗?
“为了人族……”他喃喃自语,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下方的九州大地。那燃烧的城池,那流淌的血河,那在魔气中哀嚎挣扎的、与他血脉同源的人族子民……这生灵涂炭的景象,与他记忆中那场导致商朝覆灭的战争,何其相似!不,甚至更加惨烈!因为这一次,带来毁灭的,是他自己!
他曾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皇!他曾发誓守护他们!
而如今,他却在亲手将他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孤……错了么?”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咬着他的圣心。
不!力量没有错!追求力量更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错的是那些高高在上、视众生为棋子的圣人!
他内心在疯狂地嘶吼,试图说服自己。但看着那些依旧在不断冲上来、不断化为飞灰的秦军士卒,看着他们眼中那毫无杂质、纯粹到极致的守护之光,他所有的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嬴政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人之所以为人,族之所以为族,在于传承的文明,不屈的脊梁,守护的信念……”
“守护……信念……”帝辛怔怔地看着那些“愚蠢”的士兵。
也许……嬴政是对的。也许,先贤们选择的道路,才是人族真正能够延续下去的根本。强大的力量若失去了人性的约束,失去了文明的指引,最终带来的,只有毁灭。
他追求的力量,并没有让人族获得新生,反而即将带来彻底的终结。
那么,他这数千年的坚持,这背负的万世骂名,这化身魔傀的牺牲……又算什么?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无尽的疲惫与幻灭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帝辛的心头。那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偏执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缓缓收回了那缕即将彻底湮灭嬴政的终末射线。周身的黑暗,开始剧烈地波动、沸腾,仿佛他体内正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冲突与抉择。
罗睺魔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了惊怒的咆哮:“帝辛!你在做什么?!只差一步了!完成毁灭的意志!”
帝辛对罗睺的咆哮充耳不闻。他低头,看向自己那被黑暗笼罩的双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猛地抬手,插入自己的胸膛!不是攻击,而是……掏挖!一团不断扭曲、散发着吞噬与终末气息的暗灰色光团,被他硬生生从圣道本源中剥离了出来!那是他成就圣位的根基——被污染的人道气运与混沌诡雾的融合体!
剥离圣基,带来的痛苦远超肉身之痛,那是道途的崩毁,是存在的否定!帝辛的身躯剧烈颤抖,气息如同雪崩般暴跌,那混沌色的眼眸都黯淡了下去。
但他没有停止。他双手猛地合拢,将那团暗灰色光团死死握住,口中诵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那并非魔道咒文,而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源自人族先祖的祭祀之语!
“以吾帝辛之名,前商人皇,今之罪人……碎圣基,燃残运,祭吾魂……”
他双手用力,那暗灰色的圣基光团轰然破碎!与此同时,他体内残存的、属于“帝辛”本身的一切气运、一切力量,甚至他那开始消散的圣魂,都化作了燃料,投入了这最后的祭祀之中!
在那破碎的光团核心,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玄黄之光骤然亮起!那是在崆峒印破碎时,他暗中收集到的一枚最大的、几乎不蕴含任何力量的碎片!此刻,这枚碎片成为了核心,疯狂地吸收着帝辛献祭一切所化的磅礴能量!
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凝聚成形——那是一方古朴厚重、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玉玺虚影!玉玺底部,八个蕴含无上道韵、凝聚了帝辛最后对人族期盼的大字,由虚化实,清晰显现——
气运昌隆,人定胜天!
嗡——!!!
玉玺成型的那一刻,一股浩瀚、堂皇、凝聚、象征着人族自强不息、团结一致、不屈服于任何命运的强大气运,轰然爆发!这气运并非来自天道赐予,也非来自地道加持,而是源自一位人皇的悔悟、牺牲与最终认可,源自那无数舍生忘死的人族信念的共鸣!
玉玺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空间,直接出现在嬴政身前,缓缓落下,融入他近乎枯竭的体内。
刹那间,嬴政那原本即将消散的气息被强行稳住,那破碎的人皇位格在这方新生至宝的镇压与滋养下,开始重新凝聚,并且变得更加稳固、更加厚重!虽然他的力量并未恢复,但他与人族气运的联系,却前所未有的紧密与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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