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纠结我没有证据。”方铎接着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离开河间宾馆的这一个星期，我去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当年董婷在工地做木工活时的工头，因为那是董婷不在场的关键证人，在以前的询问中，他坚持说董婷那天一直在工地。
因为你们姐妹俩长得太像了，董婷的个子又高，15岁的时候，应该已经跟你不相上下了。
我没问其他的，只问了一个问题，董婷那天到工地来，干活了没有，你猜她怎么回答？”
董燕表情复杂地盯着方铎看，没说话。
“他仔细回忆后说，董婷在工地一直很勤快，不光木工活，其他的活也是抢着干，但那天很奇怪，董婷来到工地以后，一直在到处转悠，没怎么跟人说过话，也没干任何木工活。
现在想来，我终于清楚了，那是因为……当天在工地的人根本就不是董婷，而是你董燕，你压根就不会干木工活，怎么干！”
宋晴看了看方铎，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语气不要太激烈了。
但方铎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
“是董婷编了个理由让你去工地的吧？她早就计划好了要杀刘三宝，所以要支开你，也是在保护你，让你从头到尾都不参与。”
说到这里，方铎叹了口气，感慨道道，“你们俩，还真是姐妹情深啊！你想着保护她，她也想着保护你。”
一阵沉默。
没有任何人说话。
车里只能听见董燕细微的抽泣声。
她双手抱住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算证据吗？”
董燕终于思考完了，瞬间又坚强起来，说:
“那个工头只是说出疑点，但也不能指认当时在工地的人就一定不是董婷吧？”
说完，她又恢复了一些底气。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想要证据，我现在就告诉你第二件事！”
方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继续说道:
“一周之前，我亲手把你妹妹送到医院，离开的时候，我让医生借着打点滴的名义，采集了她的血液样本。
回到临江以后，我立刻找人做了DNA，跟当年留在案发现场的菜刀上残留的DNA做了比对……”
“够了……住口！……”
董燕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又哭嚎起来。
方铎不再说话。
他刚才从头到尾说过的话，在董燕心里一遍遍回荡着。
就像困兽终于被猎手击中了要害，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力，这时候她才想起那句话——
“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这对他公平吗？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母亲就是杀人犯，你让他以后怎么面对这个社会？
你为了一己之私，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承受这些，在懵懂的时候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他长大了以后只会恶性循环，重复你们的不幸！”
此刻，董燕的内心翻江倒海，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与其他警察不同。
他并不是在焦急的不择手段的让你承认自己的罪行，而是在负责任地追求一个真相！
她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想到天真无邪的妹妹，想起姐妹俩陪父亲过的最后一个春节，看的最后一场春晚。
王菲的那首《传奇》，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最后，她想到自己的儿子，那肥嘟嘟的脸蛋和傻里傻气的样子。
她想了许久，方铎也没有打扰她。
最后，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淡淡说道:
“无论如何，我肯定不会背叛我的妹妹，但我可以陪你们去，你们自己问她。”
*
方铎和宋晴带着董燕，站在病房门前，里面传来空灵且悠扬的歌声: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不能忘掉你容颜……”
董婷斜靠在枕头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眼泪像水渠里断断续续的流水，在青春朝气的脸庞上滑落。
一个胖胖的小家伙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慢慢爬上病床，骑在董婷身上，睁着大眼睛，双手比划着，傻里傻气地说:
“小姨，血……好多血……咸咸的……我吃了……”
董燕再也忍不住，冲进屋里，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似乎那对于儿子最温暖的怀抱，可以让他忘掉一切，远离所有创伤。
她紧紧抿着双唇，泪眼婆娑地看着病床上的妹妹，只是一个地摇头，也不说话。
董婷从窗外收回目光，扯过枕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未发一言，慢慢掀开被子，从病床上下来，走到董燕面前，摸着孩子的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走到方铎面前，伸出了双手。
方铎拿出手铐钥匙，给董燕打开，又把手铐拿过来，卡在了董婷的手腕上……
*
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临江以后，宋晴配合审讯，过程很顺利，记完笔录办好拘留手续，把董婷顺利送进看守所，已是凌晨两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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