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歌过了好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除了萧帆帆和林如歌两个人去书房的功夫，其余的时间中，林如歌就会带着两个小孩多走多看，无论出不出王府，总归三人呆在一处就挺开心的，哦差点给忘了，他们还会时不时地去常妈妈那里逗一逗小安安。
算着日子，安安已经快要满月了，要不是林如歌问过了萧从戎，老妇人的儿子魏启贤之前是去把发妻林小娘的棺椁带回辉县奔丧，林如歌都要以为他是忘记还有这个女儿了。
这日，门房来报有人找林大夫的时候，林如歌还在逗弄着常妈妈怀里的安安，有些没反应过来。
“谁啊？”
“也说不出是谁，胡子拉碴得看不太清脸……啊想起来了，他说他自己姓魏！”门房一拍手，不禁提高了嗓门。
林如歌这下就明白了，让他把人带上来。
当初林如歌估摸着林小娘的年纪也就在二十左右，魏启贤同她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可等到林如歌真正见到了的时候，不禁还是被吓了一跳。
原以为门房说的“胡子拉碴”是夸张的说法，没想到却是写实的说辞。
身上的衣服虽然称不上脏，但也绝对称不上干净利落，衣袍衣角处都是褶皱，看得人想去给他拉一拉，很久没有搭理的胡须凌乱而又颓废着，唯有一双眼睛在碎发和胡须间还在转动着，让人看着似乎有了那么一点人气。
见到林如歌，魏启贤眼神一亮，干脆利落得双膝跪地，给林如歌磕了个响头。
“林大夫对我有大恩，请受我一拜！”
他动作快得不像话，林如歌根本没来得及阻拦。
再抬起头时，魏启贤的眼睛都是红的。
估计没有人能比他更理解“世事无常”这个词了。
原本他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遮风挡雨的院子、温柔美丽的妻子、还有他即将出世的孩子……
可一瞬间，什么都变了。
知道一切事情后的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去怨恨谁。
他没有办法指责母亲对妻子的苛责，因为他浑身的骨血都源于她，可他也无法做到原谅。
妻子的死就像是一道天堑，牢牢横亘在这对母子之间，有生之年，这道天堑可能都无法消解了。
林如歌轻叹一口气。
“起来吧。”林如歌扶了他一下，就是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小安安突然发出了几声哭泣，婴儿独特的嗓音传了过来，落进了魏启贤的耳朵里。
“……这、这是……”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看着林如歌，眼中尽是期待。
林如歌点头，“去看看你的女儿吧，她娘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安安’。”
魏启贤再也克制不住，大步冲进了房内，第一眼就看见了被常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婴儿。
她还裹着一件浅杏色的包被，天气热，常妈妈没把她四肢全部束缚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臂如同莹白透亮的小藕节。
说起来也是奇怪，原本还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莫名哭起来的小安安，在魏启贤进来之后，竟然停止了哭泣，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面颊，小鼻子还抽泣了两下，看上去好不可怜。
常妈妈心下了然，这恐怕就是安安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
她抱着安安上前，一点点教着魏启贤怎么样子抱小孩，才能让小孩既不会觉得不舒服、又能够比较省劲。
一番学习下，小安安终于成功来到了魏启贤的怀抱中。
这对父女俩第一次相见。
魏启贤仔细端详着女儿，很快地，他就发现了女儿好几处同妻子相似的地方，泪水再也控住不住，大颗大颗地滑落，为了不落到女儿身上，他有些狼狈地撇过头。
妻子用尽一切办法、即便失去生命都要生下来的孩子，几乎是妻子生命的另外一种延续。
可这个孩子再也没有叫妻子一声“娘亲”的机会，也无法再见她一眼。
林如歌和常妈妈一并出来了，把屋里的空间留给了魏启贤，让他可以尽情袒露自己的情绪。
林如歌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也在慢慢消化着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
不得不说，林小娘的死，对林如歌的影响也很大。
过于是同样作为一个母亲的缘故，她对林小娘特别能够感同身受，也理解她的做法。
做出选择的时候，相信林小娘自己也是心如刀绞，有什么能比一个母亲无法陪在自己孩子身边，更残忍的折磨了呢？
只是很遗憾，她并没能把林小娘救回来。
所以说啊，世事无常，要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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