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风声灌进耳朵，艾以突然听见初令小声的朝他说道：“对不起……”
“什么？”艾以怔然，他收回看景的视线，顿住脚步，心里有些不解，不明白初令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道歉，“为什么这么说？”
见艾以停下询问，初令的浅色瞳仁里收敛起光的晦涩，用力蜷缩手指，面容惨白不安，他避开艾以的视线，轻声回答道：“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孩子。”
“……”艾以神情僵住，面上难得有了一些茫然之色。
在明白初令什么意思之后，他神情一动，实在按耐不住，扶脸低笑出声。
初令见艾以这般反应，不明所以，心里越发紧张，对艾以的态度和回答没有底气，神经瞬间似一条直直的弦紧绷。
艾以尽力稳住自己，避免太失态，初令脸上的郁郁寡欢让艾以心疼，他牵起初令的手，想安抚他的不安和慌张。
他收回脸上肆意的笑意，放柔了神色，轻声道：“不重要，阿令，有你就够了。”
能和初令好好的在一起，艾以很满足。
艾以这样的回答，动人心弦，初令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眸子里有阵阵的暖意散开，触及到灵魂深处的感动，拉着初令坠落在无形的漩涡中。
周围人形形色色，脚步或匆忙或踌躇不前，可现在的初令，眼里只有停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爱人的眼睛里装满了情意和热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碎人的灵魂，这些碎片不再是荆棘，打碎的银花，裂开的星火，破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深渊，随光照在身边。
“走吧。”不想让初令多想，艾以拉着他破开人群，继续往前走，跻身在闹市之中。
他的阿令，也是一个孩子。
皇都大河吹来丝丝凉意，他们赶上最后一艘游船，顺流而下，惬意的聊天看景。
河道两边就是街道，霓虹不绝，人流不断，座位被半透明的纱幔独立隔开，船速轻缓不急，船上的人也不多，除了他们，只有几位优雅的小姐们在闲谈。
船头有人弹着竖琴，是初令无比熟悉的曲子，他笔直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声的轻点，简单流畅的弹奏出听到的音符。
裹挟凉意的晚风吹拂艾以的黑发，吹去白日的热气，在夏日的尾声，这样子的温度很舒服。
黑夜下暗淡的流水微微摇晃船身，艾以拿起矮桌上的酒杯，指节上的红宝石流转妖冶的红，它寓意颇深，任何光芒都与之逊色，喧哗美景不入他眼，他全心全意都在身边人。
“少喝。”
眼见艾以接连饮了三杯，初令开口阻止，他单臂置放在桌子上，制止了艾以倒酒的动作，解释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艾以闻言停下，转眼注视他，狐疑问道：“还去哪里？”
“先保密。”初令接过艾以手里的酒杯，放置一旁，他的左手顺势也牵起艾以的手。
艾以的手掌冰凉，没有温度，而他的指尖温热，初令轻轻的，若有若无的在艾以摊开的掌心抚摸，随后缓缓向上，十指相扣。
“这么神秘。”艾以挑眉浅笑，没有多问，用拇指摩挲初令的虎口。
肌肤相贴传递感情和温柔，初令垂首不语，面色淡漠，没有波澜，浅色瞳仁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似乎在沉思，神情很严肃庄重。
回去北殿之前，初令带艾以去了他说的地方，马车快速掠过周边熟悉的建筑和植被，艾以原先平静自如的面色突兀严肃起来。
下了马车，果然如艾以猜想的那样，他蹙眉直视面前的大门，诘问道：“初令，你要做什么？”
月光照耀下的墓园冷寂肃穆，白色的绣球花大片大片铺在地上，引出来一条路。
初令神色闲常，并没有直面回答艾以的问题，他只是重新牵起艾以的手，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自顾自的拉着他大步往前走。
眼前的一幕来的突然，很反常，艾以对初家现在行为感到诧异和心惊，他看着初令的背影不语，初令握他手腕的力气极大，似乎害怕艾以挣开，五指牢牢扣紧。
宽大厚实的大理石立在黑夜里，方形的轮廓随着他们的靠近，越来越清晰，每个墓位间隔很远，路上茂盛的树木垂下树荫接近白石，每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看见一处墓碑。
在他们经过了初文的墓位，初令并没有停下，艾以内心逐渐动荡，变得不自然，这里的每一位初家先人都给予了初令一份血液，是初令的亲人。
尤其在面对初文时，被初令握住的手，触碰的肌肤变得滚烫。
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可艾以恍惚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看他。
初家的墓园里，正中央是初家的祠堂，再意识到初令想要干什么的时候，艾以异瞳微缩，猛的停住了脚步。
“等一下！”
他果断叫住初令，再也不肯往前，艾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他的背影，一种无名的感情充斥大脑，模糊，沉重，压抑。
空气凝固，初令前进的脚步随之停下，他没有回头，宽阔健硕的肩膀下沉，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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