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踏进浓雾之中，方清筱见到一个还算俊秀的男子——如果他没少点半边脸的话。
那一剑几乎斩断了他小半的身躯，但有一根根血肉丝线将它们连在一起。
“你差点就能把我杀了。”男人嘴角上翘，露出半个温和的笑容。
话语未落，方清筱的身形已然消失，浓烈的杀机在他身旁炸开！
噗！
这一剑几乎将他拦腰斩断，但这一次她看得清楚。
就在上下半身分离之时，又有诡异的血肉丝线把它们连在一起！
“骗你的，没人能杀掉我！”
凄厉的笑声响起，男人袖袍一挥，浓浓的紫雾将她笼罩起来。
见状，方清筱立刻闪身拉开，腰间的避瘴符即将燃烧殆尽。
只这个瞬间，男人的身体再度连成一块，表情癫狂，“我不会死、我不可能会死！！”
‘有什么在恢复他的生命力...’
略作思忖，方清筱再度出剑，刹那间剑光纵横，于男子身上炸开大团大团的血雾！
如果将他斩成碎块，他是否还能恢复？
待得血雾落下，方清筱还剑归鞘，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男人。
他身上是密密麻麻的裂痕，眼睛、鼻子、嘴巴等器官全部错位，正常人光看一眼都要过个意志检定。
男人半边的嘴巴还在张合，袖袍不断地散出紫雾，“你杀不掉我...哈哈哈...没有人能杀掉我！！”
微微眯起眼睛，方清筱的身影退后消失。
见状，那男子像是楞了一瞬，接着咧嘴一笑，血液从裂缝中不断流出，“逃不掉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
...
“我们、我们快点下山吧！”沈星瑶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好多尸体，好可怕——”
本来这一趟追踪就是历练性质的，真出人命也就罢了，死状还这么诡异。
更可怕的是，他们甚至连敌人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见状，有年纪稍大的女弟子低声安慰她，其他人则分工明确，派了一人去生火，两人护着懂阵法的去寻找阵眼，剩下的人则持兵刃四处戒备。
“大师姐已经发现邪修了，很快就能把他杀掉的。”女弟子嗓音温和，轻轻拍着她的背。
“万一！万一大师姐不是对手呢？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沈星瑶小声哭了起来，紧紧地投入她的怀中。
“岳师兄，她一直这样吗？”
不远处，方曦文死死地盯着姐姐离开的方向，握着剑，头也不回地问道。
“三公子见笑，”岳正方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星瑶年纪还小，阅历尚浅，总要有个过程。”
“也是。”
他心想洛青霓也不比她大多少，要那家伙在肯定会追着邪修过去。
剑宗弟子的整体水平其实不错，有分工有配合，可惜带了个拖油瓶。
这时，一双长靴从白雾里踏出，方清筱一袭白衣一尘不染，随手甩了甩剑上的鲜血。
“阿姊！”“大师姐！”
方曦文终于略微放心，上前一把扶住她，续上一张避瘴符，“怎么样？”
“没杀掉他，消耗有点大。”
闻言，他缓缓渡入真气，根据探查结果迅速取出两种丹药，“张嘴。”
方清筱看了他一眼，眉毛一弯，秀口微张，“啊——”
见她没有受伤，方曦文问道：“没杀掉，那接下来怎么办？”
“逃。”
一剑斩开大片浓雾，方清筱将队伍集合，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了一遍，“无法力敌，我们快速下山。”
闻言，众弟子都是一脸骇然。
敌人藏身在白雾里，不仅神出鬼没，甚至无法杀死！
“我、我就不该参加这个任务的...”沈星瑶脸色煞白，看样子又准备要哭。
于是岳正方走过去，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们会平安下山...”
“我们不能下山，”方曦文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发现了吗？这片浓雾在抽取我们的真气。”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亲自内视一遍后，众人发现体内的真气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小半！
期间他们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状，只当是寻常消耗。
“除非边下山边服用丹药做补充，但这也有一个问题。”
“下山的路不是一马平川，邪修有可能从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发起进攻，”见众人听得认真，方曦文平静地说，“也许是你在消化药力的时候，又或者即将下山的时候...”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怎么会，”看着她急切的表情，方曦文居然笑了起来，取出一瓶气血丹，用力丢向岳正方，“发一下。我们在这里把他杀了。”
...
...
把我杀了？
血鬼藏在白雾之中，看着侃侃而谈的锦衣少年，眼底泛起浓浓的嘲弄之意。
这小子很敏锐，由于本身的各种行动都会有消耗真气，如果不频繁内视的话，只会当做是正常损耗。
“但也仅此而已了。”
血鬼仍是那副如尸体拼凑起来的丑陋模样，走出的每一步都留下猩红的脚印。
他走到白雾深处的祭坛上，道道阵纹闪着血一般的流光，在祭坛上凝聚出一团深红的液态球体。
这是用一百二十三人份的生命，凝聚出来的鲜血精华。
他那丑陋的鼻子用力抽动，如长鲸吸水般将丝丝精华吸入身体。
随后，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恢复原状，裂缝闭合、鲜血收回，重新变成一位面如冠玉、相貌端正的翩翩公子。
在贪婪地看了鲜血精球一会后，血鬼咬了咬牙，把它放回到祭坛上方。
明明这是自己重生的本钱、明明都是辛辛苦苦杀人收集到的，却不得不如割肉般分出一大半。
三七分成？
七成是人家的！
血鬼的心在滴血，硬生生转过身去。
诡异的是，在他离开后，白雾竟自动朝着精球聚集而去，在上面打了个转后，后者隐隐胀大了一圈。
吸收真气？嘿...
明明身上已经没有了伤口，但他走过的每一步仍然留有血脚印。
一步，
两步，
三步，
有阴寒而渗人的低语声不断回荡。
“一百二十三加十二、一百二十三加十二，等于、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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