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草怔怔地抬起眸子，远处的太阳真是刺眼，明明八月正是热的时候，可为什么她却觉得刺骨寒风正钻进四肢百骸。
后知后觉的回神，梁姐正疯狂晃着她的胳膊，手还时不时的在她面前晃过：“野草，野草？你怎么了，小世子派人来拿膳食了。”
梁姐觉出她情绪不对，刚想开口询问，可人却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
“收了银子给菜，好生把他们送走。”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梁姐一脸迷茫，这丫头一向冷静稳重，今儿怎么大失常态，慌慌张张的？
而已然在去陈府路上的李野草，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她只想问个明白。
进了陈府，阿纪正在走廊上晒书，一页页的仔细翻动。
当他听见动静看过来时，李野草已经快步跑了过来。
心里咯噔一声，想起陈苓川的嘱咐，他连忙拦在了走廊中间：“诶，野草姑娘，先生他正有事呢，您不能进去啊！”
“野草姑娘！”
怒在心头的李野草根本听不进去，她一双水润杏眸泛着猩红，红唇紧紧抿着，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了阿纪，直接冲向书房。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
李野草抬步进了书房，她原本有无数质问的话，可却在看见那张如玉清冷的脸庞时，只化作了一句：“为什么？”
声音哽咽，眼眶红润。
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陈苓川薄唇微抿，神色不改：“这事已经了结，别再抓着不放了，草儿。”
一句话，李野草就恍若被打回了原形。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男人，挺鼻薄唇，天仓饱满，眼如丹凤。
明明还是那张俊朗清逸的脸，可此刻她只觉得陌生。
陈苓川看着女子轻颤的红唇和眼眶中即将滚落的晶莹，他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揽入怀里。
想告诉她，别哭，他心疼。
然而下一秒，李野草狠狠推开了他。
“别碰我！”
那双圆润杏眸中充斥着冷光与失望，犹如箭雨穿心，沉沉刺痛了他的眼。
李野草双目无神，泪水早已模糊了视野，颤音呢喃道：“你明明知道的，你都知道的。”
可为什么还是选择维护王玉兰。
这事如果不是她发现的早，那天晚上她就已经葬身火海了。
即便他会不顾一切的策马去寻她，可等到的也就是一具焦黑的尸体。
还有什么用呢。
男人眉头紧皱：“我……”
他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她打断了。
李野草怒极反笑，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声声带刀的说道：“也罢，青梅竹马的情谊哪里是我能比的，是民女自不量力了。”
“陈小先生与民女还是一别两宽的好，免的污了各自清誉，来日我与礼桐若能喝一杯先生的喜酒，也算是沾沾喜气。”
口不择言也罢，气昏了头也好，反正此时此刻她决定再也不要理陈苓川了。
说完，直接潇洒的转身走人。
有些话，不用问也有答案了。
毕竟，行动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可才刚刚转过去，脚还没迈出门槛，手腕就被身后男人一把攥住了。
他眸中错愕中带着震惊，还有浓浓的悲痛：“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李野草心中酸痛，却还是毅然决然的甩开了他的手，自己将耳边碎发捋到了后面，嫣然一笑，道：“陈小先生多虑了，不日我将搬到永定城。”
“但你放心，到时候只要你发来婚贴，我还是会回来喝一杯喜酒，送上贺礼的。”
他神色慌乱，深邃的眸底恍若酝酿着狂风暴雨，他紧紧的看着眼前女子。
李野草眉头一皱：“你弄疼我了。”
陈苓川下意识的减轻了些力道，却没松手，急切问道：“你要走？”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李野草冷笑出声：“你是我的谁，我既不是你的附庸品也不是菟丝花，我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说完，径直拂袖离开。
“若……我也要走呢。”
陈苓川眸中韫色过浓，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心脏抽痛，好似有个窟窿在漏风。
徒留在空气中清甜的梨香此刻也变得极为寡淡，若不细细去闻，只怕连一丝香气也抓不住。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尝到了人间酸苦，打了几声闷雷后竟开始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模糊了人的双眼，滚烫的泪珠与冰凉的雨融为一体，彼此分不出。
也好，这样还能体面些。
在雨下大之前，李野草跑回了店里。
失魂落魄的换了一身衣裳，她独坐在窗前，看着骤降而落的雨滴打在重瓣牡丹菊上。
艳丽芬芳的花瓣被雨水击落，孤零惨败的飘落到地面，沾染淤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盆花，是陈苓川送的。
也是出现在她画像上的那盆。
原来短短数月，她与他的回忆便已经这么多了。
李野草眼睛微眯，随后默不作声的起身，打着油纸伞去给那盆花挪了个地方。
丫的，怎么就连油纸伞都是陈苓川那厮送的！
李野草深呼吸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躲去了厨房做饭。
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银子的速度！
梁姐刚从小窗口递了两张菜单进来，弯腰露出一张温婉大气的脸颊，打趣道：“哟哟哟，小两口吵架啦？”
李野草精致的鹅蛋脸被火光映的通红，没吭声。
梁姐一愣，咋，还真说中了？
随后直接把前厅生意交给了几个伙计，连忙抱着小板凳坐了过来：“跟姐说说呗。”
呲啦一声！
滑嫩的肉片顺着滚烫的油入锅，溅起一阵油点，李野草面不改色，果断的说道：“我打算搬去永定城了。”
梁姐直接就是一个大震惊，拍案而起，嗓门都跟着拔高了两个度，尖叫道：“啥！这么突然？”
厨房外有几桌客人听见动静，纷纷好奇的朝这边看了过来。
梁姐放低了声音：“咳，草啊姐知道你难过，但也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远走他乡啊。”
李野草摇了摇头，手中铲子翻动几下，案板上的彩椒顺势被扫入锅里。
“不是因为他。”
“我李野草做事，决不会被人左右。”
冷傲眸中闪烁着的，是勃勃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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