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柯泉，沈飞烟这才在魏老国公下首处落座，神态完全没了刚刚的欣喜温和，反而身上透漏出的凝重与严肃格外让老魏国公诧然。
“丫头有话直说吧。”老魏国公心中低叹，这丫头的性子深的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
沈飞烟一笑，问：“老国公对江南的地形和官员了解多少？”
“官员近几年更替太频繁，谈不上很是了解，但起码有五成。”老魏国公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地形倒是了解个九成。”其实他说九成还是保守的了，想当年他在江南待了数年，那边的地形对于他来说就如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沈飞烟点点头，这就够了。
“那魏老国公对这次连续数日的暴雨有何看法？”只要老魏国公不是认为她太过杞人忧天就好。毕竟现如今这般几日的大雨下下来，京城还是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天降甘露，丰收的瑞兆呢。
沈飞烟小心的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老魏国公听到她的话后不但没有不以为然，神情还明显的带了几分忧虑。
看来她是找对人了，沈飞烟心中一喜，隧也不再藏掖，把心中的担忧一次性全部对着老魏国公倾诉出来。
半柱香之后，沈府前厅内一片寂静，气氛竟有些压抑，一老一少二人脸上出奇般一致的是凝重。
良久，就听老魏国公低低叹息出声。
“丫头的担忧是对的。”老魏国公赞赏的看向面前明显脸上还稍显稚气未脱却已开始忧国忧民的小女孩，心中感慨又惋惜，沈家丫头如果是个男儿身该多好。
沈飞烟对老魏国公眼中的惋惜到不以为意，她不认为女子有何不好，历史中也出过不少巾帼英雄，同样惊艳绝伦。只是------女子的身份行事倒是有些不便是真的。
“此事还要劳烦魏老国公出面，飞烟一介女子实在是------”沈飞烟的意思是以魏老国公出面在明面，她在暗中。
虽然对于未来太子妃的名衔来说能做点什么来赢得一个好名声确实是好事，但是她思虑再三，一呢她此时还不是真正的太子妃，她还只是个沈府闺阁小姐，这般出风头于沈府来说未必是好事，二来她的身份出面调配那些在官场浸染半生的官场老油子来配合不用想也知道会阻碍多多，这耽误的可是数以万计人的生死。
“丫头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从泉儿那里算来你也应当称我一声祖父才对，更何况江南亦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老魏国公目光灼灼的盯着沈飞烟看，他是打心里真的希望有这么一个孙女。
沈飞烟嘴角抽抽，这怎么说说的就认起亲来了？不过------她亦有丝感动，魏国公府以前是被皇帝敬着，那也是因为魏国公人丁凋零，基本算是等到了老魏国公夫妇二人西去后魏国公府便会不复存在，那这个开国功勋大家当然的对皇权没了什么威胁，所以皇上敬着魏家供着魏家也无妨。可如今魏家找回了泉儿，后继有人，并且泉儿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后代，皇帝会不会改变对魏家的态度很难说。
多年不理朝政的老魏国公一找回后代，便复朝请旨任命，很难不会让本就多疑的皇帝有所猜忌，猜忌是不是为了魏府的后代谋算。想必精明老练的老魏国公自己对此心中非常的清楚，但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实属不易。
“那------越快越好。”就算心中明白魏府这一去请旨会面临什么，沈飞烟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催促，比起皇帝的猜忌，那数万即将陷入水深火热中的贫民百姓------等不起。
“恩，本国公这就去面圣。”老魏国公年纪虽大把了，但性格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话音没落，便甩甩袖子急着往外冲，临到门前却又像猛地想起什么来突然顿住，转身有些纠结的对沈飞烟道：“丫头，其实此次老夫前来还有一事，你也知道老夫白发送黑发人，几个儿子早早就去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泉儿这一根魏家的独苗，可偏偏这孩子性子倔，非要习武去参军，给他找好的书院也不去了，泉儿最听你的话，老夫希望------”
老魏国公的话没说完，但沈飞烟也瞬间明白。
“好，一会儿我和泉儿谈谈。”看着老魏国公紧皱的眉头，沈飞烟点头。
“恩。”老魏国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扭头走了。
只是那一瞬间，沈飞烟从对方平日那老顽童一般嬉笑怒骂的脸上看到了无尽的沧桑。
哎------低低柔柔的叹息声萦绕在屋内。
当天午膳后，沈飞烟邀了柯泉来明珠苑下棋。
“下棋如布阵，下子如点兵。”沈飞烟执起一黑子轻轻落下，浓密的睫毛微垂，眼底流光划过，似漫不经心的悠悠说道：“泉儿认为是冲锋上阵的将军更重要，还是这坐镇后方指挥全局的重要些？”
“当然都重要。”柯泉理所当然的道。
“上阵杀敌的将军一把刀一把剑最多能斩敌方寸之地，然------坐镇后方指挥全局的人却能决胜千里。”
“姐姐的意思是------”这才品出对方话里有话的柯泉烁然抬头看过来。
端起矮桌上的一盏茶，沈飞烟不紧不慢的轻斟了一口，这才抬目认真的回答道：“姐姐的意思很明白简单，泉儿想参军姐姐赞成。”
“真的？”柯泉放下手中白子，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真的。”沈飞烟含笑认真的点点头。
“不过------”
“不过什么？”柯泉脸上笑容收敛，狐疑的看向沈飞烟，不会又是和祖父一样来劝他的吧？
“泉儿今年多大？”沈飞烟不答反问。
“十三，姐姐不是知道吗。”
“恩，十三也不小了，但是离能上阵杀敌还要好多年呢。”沈飞烟点头，又略带遗憾的道。
“十三照样能上阵杀敌，想当年太子殿下不也是十三便血战四方的吗！”柯泉的话有种豪气云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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