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石头是会骂……”方浦和一路走来都没听到什么声音，心情轻松得很。
“我一石头给你牙敲碎，会不会讲话啊你？”
方浦和脚步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再听时那边传来了另外的声音。
“哄好了。”
“你哄个屁！”
石头蹲在一旁，闻言啧啧两声，“看见没，我脾气已经很好了。”
方浦和反驳它：“我不信，刚刚说话的肯定不是石头。”
他拨开灌木丛，去看正在说话的那群“石头”，月光透过树枝缝隙落了下来，夜晚也因此显得不是那么昏暗，至少方浦和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张脸。
满是脏污的面容里，一双眼睛尤其清亮，挂着的泥土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便会落下来，让人忍不住想伸手给那块脏东西摁回去。
在他很少想起的过去里，也有一人是这样的。
他来自另一个早已灭亡的世界，在那里，方浦和经历了无数次人生，从暮年慢慢长成了青年，中间的很多事情早已忘记，却隐约记得那个主动和自己前往克瓦格的人。
啊……怪不得觉得熟悉呢，原来他们见过。
只不过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是脏脸相待，干净的样子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难怪最开始没认出来呢。
方浦和的目光太过明显，卡尔松开手里的鹅卵石，抬头看过去时面容僵了僵，见对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地把头低了下去。
查尔芬恩用鼻子拱了拱地上的土，刨出来几块小石头，又被它嫌弃地埋了回去。
“我去上厕所，您在这里待会，可以吗？”卡尔小声对林澜说道。
“好。”
木偶迅速离开，在拐角时他回头看了看，方浦和依旧没有注意到自己。
即使卡尔，木偶卡尔，是他与另一人亲手雕刻出来的，那人似乎也不在意过这些。
木偶到底是与真人不太一样的，死物没有情感，会被忽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卡尔收回目光，摸了摸自己其实很明显的长鼻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里面的房间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卡尔听了一会，往里走去，最终在门口停了下来。
“饿……好饿，”肚子传来阵阵咕噜声，一只手紧紧按住腹部，似乎想把那声音堵回去，却没用，“好饿。”
旅游团剩下来的人不多，简满是靠听话活下来的，他相信导游的话，涂泥巴这件事已经证实了王某说得是对的，尽管对方现在已经挂了。
宴席上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此时饥饿感席卷了全身，他本想忍到天亮，却实在受不了，只得捂着肚子站起来，想去外面找点吃的。
再不吃点东西，简满都要啃自己了。
他打开门往外走，却听见了小小的咀嚼声，简满咽了下口水，寻着声音走去，在走廊尽头停下了脚步。
“兄弟，你在吃什么？”这里没外面亮，但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个蹲着的人，简满想起刚才的咀嚼声，腹部的饥饿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木偶故意发出了吞咽声，这才转过头，警觉道：“你是谁？”
极具象征性的鼻子露了出来，简满想起了对方是谁，“我是小石头旅游团的，今天在你隔壁桌吃过饭，你……你刚刚吃的什么，好吃不？”
“啊，”木偶朝他招招手，“要试试吗？挺好吃的。”
简满刚准备走过去，便看见木偶的鼻子哗得一声变长了。
“……”
“我自己在这里很害怕。如果你愿意来陪我吃点东西，我会很开心的。”
鼻子再次变长。
简满后知后觉地后退一步，他突然想起了白天听到的那些话。
木偶说谎，鼻子是会变长的。
“我真的很害怕，”鼻子再度变长，木偶恍若未觉，甚至站起来朝他走了一步，“我有很多食物，要来尝尝吗？”
简满腿有些软，寂静的黑暗里木头抽动变长的声音格外明显，刚才的咀嚼声此刻也变得可怕起来，无尽的昏暗里仿佛躲藏着吃人的怪兽，随时便能冲过来咬破他的喉咙。
哒、哒、哒。
木偶逐渐逼近，亮光闪过它的鼻尖，莫名像是一只眼睛。
简满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卡尔推了推他，没把人弄醒，觉得没劲，很快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地上的人捂着肚子爬了起来，简满是被饿醒的，他见周围已经没有了木偶的身影，本想直接回房间，却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
好饿。
有没有吃的？
脸上有点痒，他伸手挠了挠，只碰到了坚硬的水泥，简满不由用了些力气，却收效甚微。
又饿又痒，这七百万花得一点也不值。
凭着白天的记忆摸到了宴席的地方，简满在周围转了几圈，摸到了厨房的位置，这里一股灰尘的味道，简满很用力地闻了几下，很快便嗅到了一丝菜的香味。
他边嗅边找，只觉得味道越来越淡，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简满因此吸得更加用力。
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急，连续翻了好几个盖子，才在锅底找到一笼包子。
“赫赫……”
好饿。
简满张嘴就想咬下去，却发现嘴怎么也张不开，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一般，他用力地掰着唇瓣，不顾脸部传来的疼痛努力把它们分开。
饥饿感越来越强，包子的香气也浓了起来，直直勾住了他的胃，简满的动作越发急切，力道也逐渐加大。
好饿，要吃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包子终于进了他的嘴里，简满心满意足地呼了一声。
窗户被风吹开，月光透进来，照亮了一地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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