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外卖换了个位置，坐在林澜旁边吃饭，它甩着尾巴，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麻辣烫。
“吃吧。”
外卖便继续吃了起来。
林澜见席绪朝这边望来，对方手里捏着笔，纸上已经记了许多东西，她慢慢摇头。
席绪在这个口味的奶茶旁打了个叉，狗狗吃完麻辣烫后开开心心地往林澜那里扑，剩下的奶茶便进了外卖的肚子。
林澜蹲在路旁，看着地面发呆，路灯投下的光拉出了一小片影子，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影子上，过了会落在外卖的影子上，再过一会席绪的影子也过来了。
他们一起蹲在那里。
莫名的像一家三口。
狗狗蹭蹭林澜，又蹭蹭席绪，自顾自地用爪子踩起了他们的影子。
在林澜也想伸出手时，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碰了碰，微湿的指尖蹭过她的侧脸，等林澜往席绪那里看去时，面前出现了一瓶可乐。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超级超级多，他们不一定能把每一样都试个遍，也不需要。
他不想林澜在寻找新的快乐途中丢失了本来的快乐，林澜应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快乐这个词也不应该成为任何束缚。
席绪轻声对林澜说，“晚安。”
外卖歪了下头，趴在了地上。
林澜眼角弯弯，“晚安。”
……
等他们逛完小吃街回去已经有点晚了，林澜困得睁不开眼，洗了澡就上床睡觉了。
席绪倒了杯热水，又带着外卖去外面溜了几圈，回家时却看见了桌上原封未动的水。
他解开牵引绳，手摸向杯壁，温度已经凉了下来。
席绪目光怔怔地看着一旁盒子里的药，视线转向了卧室的方向。
……林澜今天没有吃药
他搬了凳子和电脑过来，敲键盘的手有些颤抖。
外卖不知道席绪要做啥，它吃得饱饱，回窝睡觉了。
席绪翻出了说明书，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等看完最后的标点，脑子里也只有性涩微苦几个字。
他又上网查了这药上市后的不良反应，包括但不限于头晕恶心。
席绪一直找一直找，翻到了很多后遗症，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房内只有电脑屏幕是亮着的，桌上的药盒明明灭灭地反射着光，上面的字一会有一会又被黑暗覆盖住。
席绪呆呆地看着那份药，眼眶一点点变红，等电脑完全息屏后，视线里有一瞬间变得很暗，他甚至看不见那份药在哪了。
他拿出手机给小吴医生发消息，对方应该还在工作，回得很快。
〈小吴医生〉：目前为止这个药是最适合林澜的，你是觉得太苦了吗？我记得之前给她吃时她说可以接受的，林澜对味觉不太敏感。
〈小吴医生〉：至于后遗症，根据我的观察来看，林澜基本没有。如果要换药的话，你们再一起过来找我一趟。
席绪盯着那行字看了又看。
室外有月亮，浅淡的光晕透过窗帘的缝隙挤了进来，把那小小的一圈地方照亮了。
席绪眼里只看得到手机亮着的屏幕，药与水渐渐淡去，成为了可有可无的意象。
林澜不是嫌药苦，也没有副反应。
席绪想，她只是不想吃了，不想继续治疗了。
席绪合上电脑，在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撑着桌子，慢慢眨了下眼睛，面前蓄起水雾，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片刻后他重新坐下来，席绪把水喝完，药还摆在面前。
林澜有死的自由，他没有想去阻止，只是舍不得。
过了许久，席绪把药放了回去，他坐得端正，视线涣散失神，杯子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周围景象淡去，他捕捉不到任何一点。
钟表滴滴答答地走时间，指针一圈一圈地转，夜幕深深沉了下去，在看不见的年轮间流转。
席绪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等他再次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凌晨四点半。
他走到了阳台，在夜风里渐渐冷静下来，片刻后他拨出了一个号码。
“你好先生，这里是永夜殡仪馆，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席绪垂下眼睑，声音虽低吐字却清晰，“如果一个人要死，该做什么准备？”
老板：“……”
老板：“……”
老板：“……先生你不要想不开啊！”
……
林澜今天睡了个懒觉，临近醒来时，她在床上滚了好几下才慢慢睁开眼。
林澜边打哈欠边爬起来，外卖看见她，在门外欢快地摇尾巴。
席绪一夜没睡，他挑了几款寿衣，又买了金箔纸折了好几种类型的元宝，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也摆在了桌上，中间那叠花圈尤为明显。
林澜走过去，她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抱住了席绪，“这些是什么？”
席绪一一为她介绍桌上的东西，末了，他轻轻碰了碰林澜的手，“你死了以后要用这些的。”
林澜点头，她看向席绪，“这里有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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