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有意识以来，呼吸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林澜从没有特意学过这些。
以前学习的时候她曾想过，如果身为人的情感和呼吸一样，她很快就能会，那便好了。
直到进了水里，她才发现呼吸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那些水液堵在她的鼻腔，只是轻轻一吸，脑海便传来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那些流体好像涌入了她的全身，牢牢地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可还是呼吸不上来。
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无法顺畅地如往常一样吸气呼气。
这件事情的苦难级别一下子和人类的情感等同。
等她再次睁眼，一切又回到了初始。
林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喘不过气的感觉仍然包围着她。
被周围的水困住行动和呼吸，什么也抓不住、站不稳。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小篮子带着林澜来到了餐桌前，管家身后牵着一车的文件，餐盘里摆着的也不是食物，而是一堆又一堆成山的文件。
管家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林澜一眼，在她望来时再次变得恭敬，“大小姐，这是您今天早上要处理的文件，等看完了我们便可以去新学校报道了。”
林澜靠在椅背上，伸手接过闪着亮泽的羽毛笔，翻开文件看了半天，抬起头，“我看不懂。”
管家：“……”
侍女：“……”
林澜耳朵有些痒，她没动，一只红色的虫子从里面露了个脑袋，蠕动着爬了出来。
它对着林澜的耳朵吸了一大口血，肚子上的皮被血液撑到透明，隐约可见里面晃动的液体。
短短的几秒内，世界炸裂后重启。
坐篮子，来到餐桌前，执着的管家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林澜，“大小姐。”
“我看不懂。”林澜再次说道。
虫子打了个嗝，对着林澜的耳朵再次咬了一口。
世界炸了。
“我看不懂。”
“……”
世界炸了。
“我……”
虫子提前爬了出来，把屁股对着管家，放了个屁，再次钻了进去。
“停，”管家扬起和善的微笑，伸出手指在文件的最后几页点了几下，“您只需要在文件上签字就好了。”
最后几张纸是完全的空白，每一份文件都留足了空位，用来签大小姐那一长串的名字。
林澜拿起笔，在那张大大的纸上写了两个小小的字。
林澜。
时刻准备着翻到下一页的管家：“……”
他嘴角疯狂抽动，忍了半晌才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他看向林澜的耳朵，半只虫尾察觉到他的目光，往里缩了缩。
吃不下了。
“签好了。”
管家磨了磨牙，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差不多该到去学校的时间了。
他又看向只签了一份且就两个字的文件，面无表情地咬断了林澜的脖子。
等林澜再次拿起笔后，管家微笑着提醒道：“您的名字是林·莫尔……”
才刚说一个头，便看见林澜已经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完全没管他在说什么。
“……”
连续一百次回溯后，管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腮帮，把一库房的文件全烧了。
吃完早饭，林澜收到了一书包的卡，她伸手拿出一张，放在手里转了转。
“大小姐，每张卡里都有一百万，”管家扬起自信的笑，“这些卡您可以把它带到学校里去。”
林澜掰手指数了下位数，认真问道：“只有一百万吗？”
“……”管家假装自己没听到这句问话，继续说道，“在新学校，喜欢谁的时候，您便可以给他送一张卡。”
林澜：“为什么喜欢才能给卡？”
和小六跟她讲的不一样。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才甩卡，这样也能激起另一个人厌恶的情绪。
想起裴谣，林澜垂下眼，她把卡放回了书包里，不愿再碰。
“谁不喜欢钱呢？”管家脸上仍挂着那抹慈祥的笑，“能收到大小姐送的钱，是他们的福气。”
“他们不会讨厌我吗？”林澜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会呢，”管家的声音温和又有力量，“大小姐，没有谁会不喜欢你的。”
“是因为身份吗？”
“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有点没明白您的意思。”
林澜看向桌布，用手指描摹着上面的纹路，“如果我不是大小姐呢？”
“……”
这不是林澜应该说出的话，但她耳朵里的虫子和管家都假装自己没带耳朵，明目张胆地忽略了这件事情。
“您该去学校了。”管家温声细语道。
林澜背着书包跟在了后面，巨大的直升机停在了玛丽苏学院的上空，周围的云朵自发地聚过来，变成各种梦幻的形状。
书包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卡大部分嵌在了泥土里。
管家：“看来天地也很喜欢大小姐的卡呢。您是世界上所有生物喜欢的人，大小姐。”
他又把慈祥的目光落到地面上，“这些卡入土即化。”
林澜看着结结实实插在土里的卡，“它们没化。”
“不，它们化了，大地收到了您的喜欢，自会带来回馈。”管家把新的卡放在新的书包里，递给林澜。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便裂开了一条缝，这个缝隙越来越大，随即整个世界再次炸了开来。
管家：“……”
——
米陵扫了一百多次地，这所学校经常在第五块瓷砖时炸开，后来他换了个方向，更换扫地的姿势，学校仍在锲而不舍地炸着，没有任何规律。
最后，他干脆提着扫把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把扫把柄丢在地上，真诚道，“能不能管管你的学校？”
校长：“？？？”
面面相觑一分钟后，学校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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