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晚从未见过这样的薄燕绥。
不论是在不周山第一次见到他，成为他的徒弟，成日粘着他不放手。
还是在上一个任务中，他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最后又哭着祈求自己不要离开的模样。
现在的他只是躺在那里，一阵风吹过，就能被吹散一般。
裴晚晚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她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眸，低声开口，“医生说会有醒来的可能吗？”
廖野也不确定，“医生说这得看他自身的意志。”
如果他的求生意志不强，或许明天就能吃席也说不定。
唇角轻抿，良久后裴晚晚才再次开口，“你把设备放下，然后出去。”
廖野不是薄燕绥，没有听墙角的习惯。
听到裴晚晚这样说，他耸了耸肩，当即把手中设备固定好，镜头对准薄燕绥那张脸，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被缓缓关上，就听‘咔哒’一声轻响，整个病房中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声响。
裴晚晚看着眼前陷入沉睡的薄燕绥，不由得抬起手，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你不是在监控我吗？何必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当时说好的各走各的，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又让廖野来找我，是故意的对不对？”
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一阵轻叹，裴晚晚垂眸看向脚边的白虎，又将镜头对准它们。
“它们被我养的不错，如果不是廖野把你始终在监视我这件事告诉我，或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廖野说我是你生命中唯一的变数，其实你何尝不是。”
“如果没有你，我会一直生活在不周山，慢慢修炼，慢慢成长。”
“可能还会遇到一个对我很好的精怪，我俩成婚生子，过得一定很快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裴晚晚单手支着脑袋，手指不停在屏幕后男人的脸上轻抚，“而不是像现在，与你纠缠不休。”
说的有些累了。
裴晚晚抱起身后的靠枕，抬眸看向头顶一直未曾落下的太阳。
她眨了眨眼，双眼被日光刺的发疼，“其实我已经放下你了，你也说过，我们都有更好的未来。”
“为什么你还要缠着我不放呢？”
心里清楚对方不会做出回应。
裴晚晚坐在躺椅上，双脚腾空，双腿轻晃。
“不过我已经和廖野说清楚了，只这一次，之后我会搬去其他小世界。”
“希望我们之间，彻底断......”
‘干净’二字还未说出口，裴晚晚低下头的瞬间，视线就落入了一双赤红的双眸中。
对方似乎并未清醒，瞪圆了的双目中布满红血丝。
干燥起皮的一双薄唇紧抿。
模样看上去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俊美无俦。
不把小孩儿吓哭就阿弥陀佛了。
咽下嘴边还没说完的话，裴晚晚咽了口口水，伸手就要关闭通讯。
“别关！”
似乎猜到了裴晚晚接下去要做的事，躺了不知多久的薄燕绥忽然开口喝止了她的动作。
只是他的声音太过嘶哑，接近于气音，落在裴晚晚耳中，和在她耳边喘了口气没甚区别。
眼睁睁看着视频画面被切断，躺在病床上半个月也没能睁开眼睛的薄燕绥踉跄着起来。
站在门口的廖野听到病房里的动静，当即推门而入。
在看到摔倒在地，一身狼狈也要朝门口爬的薄燕绥，廖野嘴里喊了句‘老天爷’，吓得他赶紧上前把人搀扶起来。
“不是，你还真是睡美人啊？只有小桃花才能把你叫醒是吧？”
“赶紧躺好了，医生说你的身体机能问题很大，需要好好静养。”
薄燕绥耳朵里一片嗡鸣。
他瞪大双眸看着门外，哪怕脚下步子虚浮，他也还是一心要走出病房。
“晚晚......晚晚......”
廖野听到他的呼喊声，翻着白眼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晚晚不在这儿，她没回来。”
“你之前那样对她，还想着她能回来看你？想的倒是挺美。”
“得了我亲爱的局长大人，您就不能坐下好好修养身体？我废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你唤醒，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廖野没想到一个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甚至医生都说他的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的人。
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劲。
眼看着薄燕绥就要挣扎着走出病房，廖野拧着眉头沉声开口。
“薄燕绥，裴晚晚不在这里，她已经知道你每时每刻都在监视她，也已经决定要搬去其他世界了。”
“你还没有闹够吗？她的记忆早已经恢复，但她仍旧选择离开你，光凭这一点，你还看不出什么吗？”
他伸手掰过他的脑袋。
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这代表了她不再爱你，对你没有任何的感情，她甚至在厌恶你，厌恶你为什么每时每刻都环绕着她，不放过她。”
上一秒还在咬牙挣扎着要离开病房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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