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厂办公室里，杜厂长和王云杰副厂长正争论得不可开交！
“我坚决不同意查封冷轧厂，那是咱们现在唯一盈利的厂子！”王云杰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也不看看咱们这些厂子现在都烂包成什么样了，亏损亏损，月月红灯高高挂，好不容易弄出这么一根独苗，你们还要把它砍掉！”
“老王你糊涂啊，这不是盈利不盈利的问题，这是……”杜厂长拍着桌子，“刘卫东那小子太胆大妄为了，都把人派到南方去拉单子，这是什么行为！”
“那也比月月拉红账，被人戳脊梁骨强！”
“咱们不怕亏损，亏损上头会给咱们补齐，你得牢牢记住咱们厂的任务是什么，是完成国家指派给我们的任务……”
“亏损还亏出理来了！”王云杰怒不可遏，“我也是厂子的老员工了，娄老爷子在的时候，什么时候挂过红账？现在倒好了，年初到年尾一路长红啊！还有脸向国家伸手要钱！我特么都臊得慌！”
“你还敢提娄半城！你这人脑子有问题！”
“你才脑子有问题！”
两人在屋子里吵了半天，外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分厂厂长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一声。
韩向平走过来，一把推开房门，正在争吵的两人看到他进来，都闭了嘴。
“大家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韩向平笑着掏出一盒烟，递给两人，王云杰点燃抽了一口，沉闷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同意处分刘卫东。”
“此风断不可长！”杜厂长的态度也很明确。
“两位老兄弟，咱们都是厂子里的老一辈了，遇事还这么吵吵嚷嚷的，让年轻一辈听了笑话！”韩向平笑道，“我提个建议你们看行不行，写个报告上去，看上头怎么定夺，如果上头说处分刘卫东，算他小子倒霉，要是上头没意见，咱们……”
“行，就这么干！”王云杰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上头要处分他，我请求先处分我！”
“放心跑不了你的！”杜厂长还较劲呢。
“行了行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外边的都进来吧，开会开会！”
韩向平虽然职位不高，但是人家资历够老，娄家的时候就是二掌柜，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有一多半都是他带出来的。
众人呼呼啦啦进了会议室，刘卫东自然也不能缺席，他光明正大的坐在头一排，仰着脖子，眯起眼睛看杜厂长，一副我就这么干你能奈我何的德行。
老子不但要跑市场，老子还要搞更大的场面！
到时候吓死你们！
“都肃静肃静，开会了开会了！”杜厂长恶狠狠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吹吹话筒，“在家的中层以上干部都到齐了是吧，下面咱们开个紧急会议，商议一下冷轧厂副厂长刘卫东往外派销售人员拉订单的事情，这种行为是非常恶劣的，我希望各个单位都能引以为戒……”
他话音还没落，啪的一声，刘卫东拍案而起！
“姓杜的，你踏马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行为非常恶劣？”
“呦呵，你小子黄嘴丫子还没褪净，就敢跟老子叫板了！”杜厂长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当着总厂上百号中层干部的面向他挑战，顿时也火冒三丈，摔了话筒，“来来来，你给我出来，咱爷俩好好唠唠！”
刘卫东直接跳出桌子，走上台，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韩向平一看直皱眉！
这孩子，火爆脾气！
和他太姥爷咋那么像！
“呦呵，刘卫东，你小子挺有刚啊！”杜厂长见他竟然敢应战，冷笑连连，“信不信我现在就撤你的职！”
“那你倒是撤啊！”刘卫东深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丝毫不能退让，只要退一步，多年心血就真的付诸东流了！
“你当我不敢……”
“我就算准了你不敢！”刘卫东撸起袖子，“工人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没看到吗？有多少人家都揭不开锅了！”
“你不要瞎传谣言，哪家哪户揭不开锅了你给我指出来！”
“你敢跟我去住宅区走一圈吗？”
刘卫东这一句话戳中了杜厂长的心窝子，身为京钢的总厂长，他这些年日子过得舒坦，上头每年把生产任务下达之后照着单子完成就可以了，什么原材料市场销路根本不用操心！
挂红帐怎么了，亏损怎么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排行前十的大型钢铁企业，亏了谁也不会亏到我们头上！
“你不要散播谣言，动摇军心！现在工人们生活得很好，家家户户不愁吃不愁穿！”
杜厂长声色俱厉的反驳刘卫东，台下顿时一片喧闹，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边的大喇叭忽然飘出了曲调悲凉的音乐。
所有人都自发性的站起来，脱下帽子，静静矗立。
杜厂长也愣在原地，呆呆听着外边飘进来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难道……
世事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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