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姜倚宁和姜觅安同时抬起了头。
“前头我看谢屿崇帮你，你们怎么回事？”
“我记得姐夫在县学不易出入，瑾儿出生的事我已经派人去传了。”
同时开口，说的是不同的事，却都是在关心对方。
目光碰撞在一块儿，姜倚宁和姜觅安愣了下，同时笑了出来。
“我在去西洲城的船上听到了君姨娘与姜雪茶的阴谋，回来的路上巧合救了谢屿崇。”姜倚宁先开了口，“后来的事，就同你们知道的差不多了。”
惩处君氏母女的时候，姜觅安在屋里也听了一耳朵，闻言，她拍了拍孩子的背，问道：“那谢屿崇后来怎么是那么说的，说你没私奔去？”
“他身中剧毒，还要我帮解，多卖了我几分人情。”姜倚宁说着，床上的白氏咳嗽了几声，她起身让良鸠把药盛出来，转头拔掉白氏身上的银针，“他还说替我打点好了祖父那处呢。”
“这药烫，母亲嗓子弱，可不能直接喂。”看着白氏，姜觅安还有些恍如隔世，她想问问姜倚宁的医术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和白氏忽略姜倚宁多年，让君氏母女对姜倚宁有了可乘之机，姜倚宁学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此时再问也没有必要了。
姜觅安眼底浮了点愧疚，转问道：“谢屿崇要帮你管祖父的事儿么？”
姜倚宁摇了摇头：“没呢，祖父这事我自己会想法子。谢家高门大户，管咱们商户的事不合适，打点好祖父狱中，已经是恩赏了。”
“也是。不过父亲靠不住，这事还需你我从长计议才是。”姜觅安颔首，“母亲何时才能醒？”
“母亲是中毒，不过也就是一二日了。”姜倚宁说道。
她没打算让姜觅安掺和这事，她姐夫正在县学，解试只有两月，以他才学能干好好备考，一定可以中举。
姜侍郎靠不住，她祖父若能脱险也不过是个商户。若想要在此世立足，多点官家依仗总不会是坏事，若是她姐夫一路亨通，能压过她那没心肝的父亲，她才算是真正能安下心来。
再者，前世姜觅安一直都在为她打算。知道她不得父亲看重，又信重君氏母女，还和母亲一起悄悄为她藏了一份嫁妆，在乡下买了个小院，还托了祖父的老友给她留了份同意她自立女户、可去行商谋生的信。
她前世到死才知道她的好，今生又怎么舍得她跟自己一块去泥里淌？
不过姜倚宁的心思，姜觅安并不知道。她闻言皱眉道：“中毒？”
她前面是见着针黑了，但中毒这种事，姜府这种人家又哪里见过，此时听姜倚宁这么一说，她便惊愕了。
姜倚宁也不瞒她：“君姨娘和姜雪茶下的。”
她想保护她们，却不能什么都藏着。这就跟教孩子走路似的，一直扶着，一旦松手就会栽大跟头，可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又怎么能一直扶着姜觅安和白氏呢？
姜觅安愣了好大一晌，人跳了起来：“你说什么？那毒妇和那小娘皮……”
姜觅安踉跄了一下，她看向白氏，一瞬间什么都说得通了。
她把孩子塞进东嬷嬷手里，当即把桌上的剑拿了起来：“我今日……”
“她们若做了此事，必是收拾好了后路的。”姜倚宁道，“否则，今日以谋害主母之名，我怎么不能托谢屿崇把她俩拉出去打杀了呢？”
捉贼拿赃，死有对证。
若不是今日事态紧急，她当然可以顺藤摸瓜把这母女二人弄死。但她既救回母亲，以今日时势反转，姜雪茶必定是早早将所有有关之人处置掉了。
姜觅安一下沉默下来。她明白姜倚宁的品性，虽要强好胜，贪权附势，但怎么她都不会容忍君姨娘残害生母，姜倚宁一定也是才知道此事，因而与君氏母女反目。
但是她好恨！姜觅安坐倒椅上：“那咱们便白白看母亲遭这一趟？！”
“自然不会。”姜倚宁拿过放凉的药盏，一勺勺给白氏咽下去，“母亲不死，她们又丢了大脸，早晚会坐不住。”
她只要等到她们犯下大错，一举击杀就是了。
拿出帕子，姜倚宁看向将剑摔在地上的姜觅安，擦了擦白氏嘴角淌下的药汁。
*
白家之事，事关母亲和自身，处理宜早不宜迟。第二日，姜倚宁便早早出了门前往刑狱。
君氏母女游街之事，满城风雨，为避眼目，姜倚宁戴了顶帷帽，直到狱前才摘了下来。
狱首梁风陕本来懒懒散散，一见是姜倚宁，立刻精神抖擞点头哈腰：“哎哟，这不是姜二小姐么，您可算来了，少将军吩咐则个等您，则个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许久呢。”
姜倚宁上辈子曾见过这位梁狱首，这位墙头草素来随风摇曳，要拿下他没个几千两银子还真不好说话。
幸好是救了多财权重的谢屿崇。姜倚宁想着，淡淡道：“我来见我祖父白秦山。”
她的外祖父白秦山是军械走私一案的替罪羊之一，上一世被姜雪茶拿自己作为威胁，逼着认罪惨死狱中。
这一世，姜雪茶和君姨娘定不能再从她手里讨到半分好处。
梁狱首能在刑狱当差这么多年，肯定是有几分眼力见的。
“姜小姐，这边请，跟着小的来。”梁狱首低顺着眉眼，面容上带着些许讨好。
军械案是当今圣上都瞧着的案子，能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极少，不管幕后主手是哪个，总不免有人要认下。
不是白秦山，还会有其他人。
虽然不知晓姜家的小姐是凭着什么搭上了谢家独孙的线，他也管不着，只需要做好份内事就是。
不过，值得谢屿崇亲自打招呼的人，必定是有些本事值得拉拢结交一二的。
“昨儿个姑娘的家里事，小的早早听闻，实在未想到姜大人表面襟怀坦荡，却能做出如此宠妻灭妾之事，姜二小姐这些年着实是受苦了。”
趁着姜倚宁观察打量，梁狱首道着。
眼前的小姐也是有几分手段，刚一回来知晓主母受了委屈，便是让妾室庶女吃了苦头，再多了翻身余地。
那对母女怕是要成为京中贵女饭前茶后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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