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迢这番话于这气氛之内实在是有些不搭，她过于清醒和现实的话将绿棠给拉回了神，她不由得低声嘟囔道：“奴婢忍不住，况且人生那么长，总会遇见能够真情相待的人，只要他喜欢我，就算是让我为他去死，那我也是愿意的。”
绿棠对情爱之事懵懵懂懂，但是她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真心定然能够换真心。
谢云迢微微一笑，“傻丫头，这人心隔肚皮，你哪知道他对你是不是真心，就算是对你真心可是这真心又能有几时？这漫长的一生他都能对你真心吗？”
绿棠一愣，没有谁能够保证，她也不能保证。
“最不可信的就是这真心，这世上没有永远不变的，人要为自己打算，你为了别人舍弃性命，别人怕是根本就不在乎。”谢云迢说的有些喉咙发干，她想要喝茶，却发现茶盏已经空了，刚想敲敲桌案让人上茶，却听见一阵铃声响动，面前的茶盏已经被倒满了茶，一时间茶香四溢。
她一抬眼，就见沈之衡恭恭敬敬的站在她的身侧，手中还拿精致的小茶壶。
烛火照耀之下，那张素来温和的脸更是软了几分，修长疏朗的眉，漂亮温润的桃花眼，一身绿袍更是将他衬得清瘦单薄。
谢云迢瞧了他一眼，忽的觉得他实在是有些过于清瘦了一些，他可以拿的起茶盏，但是能拿的起刀吗？
那样纤细的手，上辈子可是沾满了鲜血，他这样真的能杀人吗？
从外表看他是极其无害的，温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样的外表实在是太能够迷惑人了。
若不是重新活了一辈子，谢云迢也要被他给骗过去了。
“还是你最贴心，瞧瞧她们几个，都哭花了脸。”谢云迢拿起那盏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气，这些人都被那戏曲给感动哭了，唯有沈之衡不为所动，甚至没看出一点难过的意思。
“她们都哭了，你怎么没哭？”谢云迢看向他，目光温和。
“一场戏罢了，奴才同殿下是一样的看法，世人能有几个如同戏中人一般？不过就是演出来的罢了，是假的。”
谢云迢放下茶盏的时候想，也对，像是沈之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出不真实的戏曲而感到难过和伤心呢？
他这样的人是根本就是没有心的才对，这才是他，真实的他。
冷酷无情，残忍狠毒。
“你倒是看的清。”谢云迢语气平淡，这话听着不算是夸奖。
“殿下才是真看的清。”沈之衡恭恭敬敬的回道。
谢云迢瞟了他一眼，没有再言语。
她的清醒明白是靠着上一世感悟出来的，是用血和命换来的清醒，而沈之衡不一样。
纵使他可怜，纵使他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但是他的清醒和明白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不是仇恨让他清醒，不是仇恨让他变成恶人，或者他本身就是恶人，
他本身就不是好人，即使没有那样的血海深仇，他也是这样的人。
你外表看他永远都是一幅无害的样子，实际上他比谁都要狠心。
谢玉淮也落了泪，他又不好意思出声哭，只好悄悄的坐回了谢云迢的身边，暗自抹泪。
谢云迢一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的笑着说道：“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谢玉淮红着脸，“长姐…”
他这话刚刚的开了一个头，底下戏台子上的调子瞬间就变了，台上的景也变了，四周顿时热闹了起来。
那出戏已经唱完了，转眼间就换了人。
随着那小调的变换，从那台上走出来一个极其俊俏的男子，那男子画着妆，虽然看不出容貌但是一举一动都是极其风雅好看，一身粉色的戏服，看打扮似乎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一开腔就惹得不少人惊呼，更是有人往台上扔金簪银坠，珍珠首饰，场面极其壮观。
“这就是当下汴京最火的那个柳叶生吧？”绿棠叽叽喳喳的，刚才的伤感已经没有了，只有兴奋。
明月笑着拉了她一下，“你再往前一些，就要掉到楼下去了。”
绿棠这才慢慢的退了回来。
底下演了一出才子配佳人的好戏，与上一出戏完全不同，这一场倒是个极其甜蜜的戏。
谢云迢对这些戏没有什么兴趣，倒是一直在看那柳叶生，以前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头，薛嫣对他好像颇为痴迷，经常来给他送些好东西。
这汴京城里的高门贵女们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消遣，这听戏也算是消遣的一种，所以打赏戏子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只是这薛嫣打赏的过于频繁了一些，就算是人没有来，这礼却是早早的到了。
这些都是她暗中派人查到的，而且这薛嫣眼下已经有了婚约，竟然还会给这柳叶生打赏钱，她很好奇这柳叶生究竟有什么本事，今日一见到也确实是不一般，瞧瞧那身段和长相，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流气，如薛嫣这般岁数的姑娘就喜欢这样的风流公子，被迷住了倒也是正常的。
一曲唱罢，四周楼上楼下皆是掌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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