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者冲锋衣的材质一致，”他用镊子小心取下布料，“边缘有撕扯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过。”杨森在附近发现了半个模糊的鞋印，鞋底的锯齿纹深陷在泥地里，“44码，前掌压力区偏外，可能是个习惯外八字走路的人。”
“这鞋印不像是户外徒步鞋，”杨林蹲下身用标尺测量，“纹路间距宽，更像是工装靴，而且有拖拽痕迹——你看这道划痕，从鞋印延伸到尸体位置，宽约30厘米，应该是拖动重物留下的。”他突然指向不远处的石头，灰白色的岩面上有处暗红色的斑迹，“提取这个，看是不是血迹。”
王帅的询问转向李立军发现尸体时的细节。“他的冲锋衣拉链崩开了，”李立军比画着胸口的位置，“里面的速干衣是蓝色的，我没敢碰他，但看见手腕上好像戴着块黑色手表，表带断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包旁边有个摔碎的GPS导航仪，屏幕还亮着，显示的坐标就是这片林子。”
杨森在登山包里翻出个防水袋，里面的身份证被露水浸得发皱，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与身上的户外装备格格不入。“死者叫赵伟，41岁，户籍地址在城区。”他把身份证装进证物袋，“包里还有能量棒、急救包和驱蚊水，看起来像是有备而来的徒步者，但急救包没开封，驱蚊水用了大半。”
“不对劲，”杨林突然直起身，勘查灯扫过树冠，“这片林子不在常规徒步路线上，除非是资深驴友，否则很难找到。”他指着地面的落叶层，“你们看，除了报案人的脚印和那半个工装靴印，没有其他新鲜足迹，说明死者要么是被人带进来的，要么就是和凶手一起来的。”
王帅注意到李立军的登山靴是专业徒步款，鞋底纹路与现场的可疑鞋印完全不同。“你认识赵伟吗？”他把身份证照片递过去，李立军的眉头立刻皱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户外论坛见过，听说他上个月刚完成鳌太穿越，怎么会……”他的声音低下去，“他的装备很专业，不像是会在这种初级路线出事的人。”
杨森在GPS导航仪的碎片里找到存储卡，技术人员正在用设备读取数据。“最后一次定位记录是昨天下午3点17分，”他盯着屏幕念道，“坐标在三公里外的岔路口，之后就一直显示在这里，应该是昨天下午被带到这片林子的。”导航仪的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来电来自尾号6789的号码，通话时间1分23秒，发生在昨天下午2点58分。
杨林的勘查灯在树干上停下，距地面1.5米的位置有处新鲜的刮痕，树皮剥落处露出嫩绿色的木质部。“这道刮痕宽5厘米，像是被背包带蹭的，”他测量刮痕高度，“与死者身高178厘米推算的背包位置吻合。”附近的灌木丛里，几支折断的枝条上挂着深蓝色的纤维，与赵伟的登山包材质一致。
王帅合上笔录本时，李立军还在念叨着赵伟的装备。“他那顶遮阳帽是瑞典品牌，要两千多块，”他的语气里带着惋惜，“怎么会有人杀他？户外圈的人都挺和善的，最多为扎营地点吵两句嘴。”王帅注意到他的登山杖尖沾着新鲜的泥土，与现场的土壤成分一致，但鞋印与那半个工装靴印完全不符，暂时排除了嫌疑。
当技术人员宣布岩石上的斑迹确为血迹时，陆川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陆队，扩大搜索范围时，在东侧200米发现个火堆遗迹，”杨林的声音带着喘息，“灰烬里有块烧剩的布料，也是荧光绿的。”杨森补充道：“火堆旁有三个烟蒂，都是红塔山，烟丝残留显示是最近24小时内留下的。”
阳光穿透树冠照在赵伟的尸体上，腐败的皮肤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未开封的急救包、摔碎的导航仪、撕扯的布料、拖拽的痕迹、陌生的工装靴印、带血的岩石、火堆旁的烟蒂……这些碎片还拼不成完整的图案，但杨林和杨森的勘查本上，“他杀可能性大”的结论已经渐渐清晰。陆川望着林外盘旋的直升机，知道查明赵伟的社会关系和最后通话的机主，将是解开这起野外凶案的关键。
陆川的对讲机里传来电流声时，杨林正蹲在腐殖土上调整相机参数。“扩大勘查范围，半径五百米，重点查拖拽痕迹和可疑足迹。”陆川的声音混着林间的鸟鸣，杨林朝杨森打了个手势，两人背着勘查包往东侧山脊线移动，勘查灯的光束在浓密的树冠间划出两道平行线。
杨森的金属探测器在距尸体三十米处发出断续的“滴滴”声，他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露出块灰白色的岩石，表面的暗红色斑迹已半干涸，边缘结着深色的痂。“这处血迹形态不规则，”他用无菌棉签蘸取样本，棉签瞬间被染成褐红色，“呈喷溅状，边缘有擦拭痕，应该是凶手清理现场时留下的。”杨林正用比例尺测量，“最长的喷溅轨迹23厘米，角度15度，说明出血点高度约80厘米，可能是死者或凶手的手臂受伤。”
两人沿着山脊线搜索时，杨森的登山靴踢到个硬物，低头发现是半截折断的登山杖，铝合金材质的杖尖沾着新鲜的泥土。“杖身有刻字，但被磨得看不清了，”他用证物袋小心收好，“杖尖的磨损程度中等，应该用了一年左右，和死者背包的新旧程度差不多。”杨林突然指向陡坡处的灌木丛，“这里的枝桠有断裂痕迹，断口还在渗液，是24小时内被折断的。”断裂的枝条上挂着根深蓝色的尼龙线，与死者登山包的背带材质相同。
“足迹压力面分析出来了，”杨林蹲在一处浅坑旁，勘查灯的光束聚焦在泥地里的44码鞋印上，“前掌外侧压力比内侧大30%，步宽18厘米，典型的外八字步态。鞋底纹路间距1.2厘米，深度0.3厘米，是工装靴的特征——不是户外品牌，更像是建筑工人穿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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