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彦哲躺在床上，浑浊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木纹，眼神复杂难明。
有不甘，有疑惑，更有一丝深埋心底的恐惧。
六十岁，他还没看够大乾的太平盛世，
还没享够辅政的荣光，怎么甘心就这样油尽灯枯？
可那份挥之不去的猜测，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神，让他寝食难安。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武彦哲蜷缩起身子，
双手紧紧抓着锦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咳嗽声嘶哑难听，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好半晌才渐渐平息。
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如同纸糊一般。
“水...”
他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
守在床边的老管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
武彦哲喝了两口，稍微缓过劲来，眼神却变得愈发坚定。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与其这样浑浑噩噩地死去，不如最后确认一次，
那个埋藏在他心底几十年的秘密，
那个让他日夜不安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空旷的房间嘶哑喊道：
“靖国公...林青...您在吗？”
声音微弱，却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一遍，没有回应。
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以及窗外秋风扫过落叶的沙沙声。
武彦哲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却并未放弃。
他又提高了些许音量，再次喊道：
“靖国公...我知道您能听到...我有话问您...”
这一次，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空气忽然微微波动起来。
那股浓郁的药味仿佛被一股清洌的气息驱散，窗隙透进的微弱天光中，渐渐凝聚起一缕金色的雾气。
雾气缓缓流转，化作一道身影，悬浮在病榻前丈许处。
正是林青。
他依旧是十年前的模样，年轻俊朗，
身着玄色便袍，腰间靖难刀静静悬挂，
周身金色气运如同薄雾般萦绕，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
他的目光平静深邃，落在武彦哲身上，
没有波澜，却带着一股洞察一切的威严。
十年未见，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武彦哲忽然有些恍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他还是京兆府尹，
跟着林青清查皇城隐患，筹备登基大典，
那时的林青便是这般模样，沉稳、强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今，他已是风烛残年，
而林青却依旧如初，岁月似乎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一股老友相见的唏嘘涌上心头，冲淡了些许恐惧与不安。
“靖国公...”武彦哲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感慨。
林青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
“武大人，何事唤我？”
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如同在耳边低语，
却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让武彦哲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老管家早已吓得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敢抬头。
武彦哲摆了摆手，示意老管家退下。
老管家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武彦哲，又看了看林青，终究还是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武彦哲望着林青，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
“十年了...您还是老样子。”
“气运合道，岁月难侵。”林青淡淡回应，“倒是武大人，气色不佳。”
“气色不佳？”
武彦哲自嘲地笑了笑，牵动了嘴角的皱纹，咳嗽了两声，
“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盯着林青：
“靖国公，我今日唤您前来，不为别的，只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林青依旧平静。
“我这病...”武彦哲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不是您搞的鬼？”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林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金色气运在他周身缓缓流转，映照得房间里的烛火微微摇曳。
武彦哲的心跳骤然加快，紧张地等待着答案。
他既渴望得到确认，又害怕面对那个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良久，林青缓缓点头，语气依旧平静：
“是。”
只有一个字，却如同惊雷般在武彦哲的脑海中炸开。
他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随即化为深深的绝望，却又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释然。
果然是他！
这么多年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咳...咳咳咳...”
武彦哲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勉强止住，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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