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焱骑着自行车载着顾磊，大包小裹地来到了华兴村。
先是去了知青点，把给阮菁菁父母和吴迪家的年货放下。
吴迪看着阮菁菁给自己家也准备了一份，别提有多高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可以抬头，谢谢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顾焱面色不善的看着吴迪，开口说道：“我和菁菁今年过年不方便回去，等到菁菁生完孩子，明年我再带着她去拜访叔叔阿姨。”
吴迪真想着给这个男人一捶，可又打不过，只能闭嘴。
“好好好，我爸妈也是看着菁菁长大的，早就念叨着让你俩上家玩去呢。”
顾焱临走冷冷地瞥了吴迪一眼，吴迪赶紧关上了屋门，这天，还真是冷啊。
顾焱从知青点出来，就没有骑车，和顾磊一起推着自行车沿着有些结冰的路往前走着。
临近村里的水井，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吃力地在那里打水。
打水的时候难免会有水流出来，井边结了厚厚的冰，特别的滑，那女人一面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一面又吃力的摇着井把。
忽然，脚下一滑，摇到一半的水桶噗通就掉了下去，女人也伸出手四处划拉想要抓住什么维持平衡。
女人的手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勉强站住了。
可能嫌棉手套碍事，女人摘下了手套，直接用手握住了冰冷的井把。
再次吃力地摇着。
摇到一半，忽然井把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三两下就把水桶给提了上来。
顾佳侧头望去，惊喜地叫出口：“小磊？你怎么来了？”
顾磊一言不发，冷着脸把水桶提到井沿下面， 顾佳顺着顾磊的脚步，看见了一旁推着自行车的顾焱，和顾磊一样，都是阴沉着脸。
顾佳脸上的惊喜变得有些僵硬，扯了一下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便放弃了。
“你们过来是……？”
“快过年了，过来看看你。”顾焱就这么盯着自己的二姐，大姐不在了，而二姐竟然会过成这个样子。
顾佳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挺好的，不用你们操心。”
“姐，怎么你来打水？姐夫呢？”
听出来弟弟语气中的不满，顾佳忙替张庆军解释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婆婆一大早打发他去镇上买面去了。”
“那他哥呢？家里就没人能打水了？”
顾焱的语气越来越不好，自己这个姐夫看来也不咋样。
“大哥他有些不舒服。”顾佳的声音有点小，底气很不足。
一旁的顾磊挑起扁担，就朝顾佳的家里走去。
顾佳有些慌，忙上前去拦：“小磊，不用不用，你快放下，一会我自己挑回去就行。”
顾焱拽住顾佳，说：“我和二哥本来就要去你家，正好一起。”
顾佳也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是劝不住的，也就只能祈祷公婆和大哥一家能看在两个弟弟的份上，别给自己找麻烦。
可顾佳的想法注定实现不了，顾磊挑着扁担刚进大门，就听见顾佳婆婆在屋里摔摔打打的声音。
“老二媳妇，挑个水也那么慢，赶紧的，你大嫂都没衣服换了，赶紧去院里把衣服洗了。”
顾磊的火气腾的一下起来了，大冬天的光是不戴手套在外面待一会，手都要冻麻了，竟然还要让顾佳在外面洗衣服，洗的还是大方的衣服。
这哪里是欺负人啊？这分明就没把顾佳当人看啊！
顾磊咣当一声就把手里的扁担水桶给扔了出去。
水桶咣当咣当在院子里滚了好几个圈，水洒了一地，只一瞬，溅到门口的水就已经结冰了。
张老太太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趿拉着棉鞋、嘴巴里骂骂咧咧地就出了门：“呀！你个小骚蹄子，脾气见长了啊，还敢摔东西，你知不知道咱家里就那么两个水桶，摔坏了你赔得起吗？你还敢……”
“哎哟！”张老太嘴里骂着往出走，没仔细看路，一脚踩在了刚刚顾磊泼过水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冰，张老太没留神，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你个小贱蹄子，诚心的吧？往老娘门口泼水，你想摔死我啊？”
“你骂谁呢？”顾磊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老太这才看到院子里两个煞神一样的人，被顾磊这么一问，张老太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下。
而后又想到自己是他们的长辈，她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语气又强硬了起来。
“你们两个想干什么？顾佳，你别以为你娘家来人你就能翻天了，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顾佳就站在顾焱的身侧，听到婆婆的话，下意识地就想迈步过去，顾焱一把拽住了顾佳的袖子。
“我们想干什么？我们就想看看我们顾家的女儿嫁到外面，是谁敢这么欺负。”
张老太的屁股摔得不轻，一边栽楞着身子侧坐着，一边用手揉着：“谁欺负她了？当别人家的媳妇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哪家的媳妇不用干活？”
“哦？那院子里的衣服是谁的？”
顾磊指着院子当中的一盆脏衣服说道。
老太太眼神闪躲了一下，又梗着脖子喊道：“她又生不出来儿子，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给我老大媳妇洗两件衣服有什么不对的？我家老大媳妇可是给我生了三个孙子。她一个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当初真是不该……”
嘭！
顾磊伸脚把身边最近的一个水桶把给踹碎了，老太太吓得一哆嗦。
顾焱拽着顾佳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眼睛瞪着张老太，却是对着顾佳说道：
“姐，人家根本不拿你当人看，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伺候他们一大家子吗？跟我回家。”
顾佳想去拨开顾焱的手，说：“老三，我这么回去咋办啊？还有小想，我不能……”
“那就带着小想一起。”顾磊说着就上前拉住了扒在门缝偷看的小想，见小想穿着单薄，进屋里翻了翻，给小想加了件旧衣服，也没有合适的帽子围巾，顾磊就把自己的帽子扣在了小想头上，带着小想就往外走。
“天杀的呀，你们这是要反了天了。老大、老大媳妇，你们老娘要被人欺负死了。”
顾佳嘴唇嗫嚅了一下，眼睛有些湿润，这么多年她在张家做牛做马，她也真的够憋屈了，就因为她没生个儿子出来，张老太使劲的磋磨她。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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