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瑄给燕辛的地址，就是上次关押假姚敏的宅子。
燕辛肩上扛着麻袋，走到大门前，敲了七下门。
门敲得很有讲究，一轻二重，接着又是三轻一重。
这是孔瑄和燕辛约定的暗号。
大门打开，孔瑄坐在那天的位置上，只是这一次，他身后没了奶娘。
燕辛走进院子，将肩上的麻袋扔到地上。麻袋口子松开，露出许初夏的头。
许初夏头发乱得像鸡窝，发冠歪到一边，仿佛下一刻就会掉下来。
她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泥土和暗红的鲜血。
这两样东西把纱布染得很脏。
同样脏的还有许初夏的脸。
孔瑄看见许初夏脸上有不少细碎的血口子，开心地翘起了嘴角。
孔瑄的表情尽数落进许初夏眼里。
许初夏看向孔瑄身后，墙壁在她视线里变得透明。
她看到了藏在墙根下面的孔雀族侍卫，他们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只要孔瑄发令，他们就会冲出来杀人。
院子两侧也埋伏了人。许初夏数了数，人数是上一次的三倍。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咱们的债两清了。”燕辛说，“我给她喂了毒药，她现在全身无力，随你怎么处置。”
孔瑄起身，走向院子。他的腿没有完全好，走路的时候还有些瘸。
“许初夏，你终于又落到我手里了。还记得这里吗？你在这儿杀了我奶娘，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替她报仇。”
许初夏牢记自己受伤虚弱的人设，朝孔瑄吐了口痰。有气无力地说：“你怕死，拿你奶娘当盾牌……报仇应该……捅你自己……”
“放屁！”孔瑄大叫，“奶娘为了保护我被你杀死，我要剥了你的心祭奠她的亡魂！”
孔瑄提着剑冲向许初夏，离她还有三米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他想起之前许初夏假死，欺骗他上前的事。
许初夏诡计多端，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你。”孔瑄指着燕辛说：“你挖了她的心交给我，我们的债就两清了。”
燕辛哪里敢，气愤地说：“你之前只是让我抓她，可没让我杀她。”
孔瑄说：“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燕辛说：“我帮你抓她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你是孔雀族少主有地位有底气，我只是个小妖怪，胆子小得很，不敢杀人。”
孔瑄说：“你没有选择，你不杀她，我就杀你。”
燕辛暗自叫苦，他不可能杀许初夏。
他中了毒，许初夏死了，他也跟着陪葬。
可现在，他不杀许初夏，孔瑄也要他的命。
横竖都不给他一条活路吗？
燕辛实在想不出办法，两眼一闭，两腿一蹬，摔地上晕了。
许初夏：“……”
孔瑄：“……”
他这一晕摆明了告诉孔瑄，许初夏有问题。
“你又骗我！”孔瑄瞪着眼睛大叫。
他快被许初夏骗出创伤了。
“我没有。”许初夏挣开麻袋，几根藤蔓缠向孔瑄的手脚。
同时，几团火球飞向孔瑄。
孔瑄斩断藤蔓，避开火球，退回到屋檐下。
“我就知道你阴险狡诈，幸好这一次，我做了万全准备。上次是我疏忽，没算到雪千隐会救你，这次我支开他，没人能救你了。”
许初夏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需要人救。”
孔瑄笑：“一个瞎子，说这样的大话不觉得可笑吗？”
许初夏咧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她的笑是对孔瑄无声的嘲讽。
孔瑄打了个手势，四周敲起打鼓，鼓声喧天，震得人耳朵疼。
这鼓和燕辛的铃铛作用一样，为了干扰许初夏的听觉。
许初夏感觉脑后一阵胀麻，脖颈凉飕飕的，似有可怕的危险正在逼近。
她发动鹰之眼看向背后，视线不断向前推进，最后在五百米后的大树上，看到一个手持弓箭的男人，拉满弓对准了她的后脑勺。
箭离弦而出，从斜上方插着她笔直射来。
鼓声掩盖了箭矢刺破空气的呼啸声。
箭头发绿，上面涂了毒药。
箭至。
许初夏偏头，箭掠过许初夏的头，射在孔瑄脚下的阶梯上。
孔瑄惊讶地睁大眼睛。
第二只箭紧随而至。
它射进许初夏的背心。
孔瑄正要高兴，却见箭穿过许初夏的胸膛，又落到阶梯上。
它刚才射中的，只是许初夏虚影。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是了。
孔瑄实在想不明白，许初夏到底怎么躲过去的。
第三只箭又飞过来，这一次，许初夏抓住箭柄。反身甩向后面，接着后面传来男人惨叫声。
那只箭射中了男人的眉心。
男人仰面后倒，摔下大树。
孔瑄听到惨叫声，知道自己埋伏的弓箭手遭殃，他指着许初夏说：“你，你看得见？”
他声音颤抖，里面糅杂着惊讶和惊恐两种情绪。
“我一个瞎子，能看得见什么？”
许初夏嘻嘻笑了一声，扯下纱布。她的左眼在夜色中散发着的淡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是那样的夺人心魄，几乎刺穿孔瑄的心脏。
太气人了，真的太气人了。
孔瑄气得心血管都要爆了。
他处处算计，每次都觉得稳操胜券，可是每次都被许初夏创到。
这日子没法过了！
“能看到又如何？你一样逃不掉！”
孔瑄大声呼叫侍卫，等他们冲出来一起围杀许初夏。
他叫得很大声，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这时，鼓声停了。
方才还喧闹的宅子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这寂静像绳子捆紧孔瑄的心脏。
孔瑄预感不妙，他又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他冲到后院，只见侍卫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睡得十分香甜。
他们四周开满紫色的鲜花，散发着微光的花粉，随着侍卫们的呼吸，钻进他们的鼻子里。
“如梦花！”孔瑄见花粉飘向他，赶紧捂住鼻子。
许初夏站在房顶，无数玉筹从她的储物戒指里飞出来。
它们在宅子上空排列出玄妙的图案。
孔瑄身体僵硬，他的身体，还有这片天地，被某种可怕的力量禁锢了。
许初夏说：“我真不太想用这一招，它真的很费灵力，但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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