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三人窝在船舱客厅的沙发上，开始给气球打气。一人一个手打充气泵嗡嗡作响，五彩斑斓的气球渐渐鼓胀起来，滚了一地。边忙活边闲聊。
李乐捏着一个快吹好的蓝色气球，问时威，“你怎么想起来揽这活儿了？怎么，饭馆儿和俱乐部的工资不够用？”
时威正跟一个打结的气球较劲，头也不抬，“谁跟钱有仇？这事儿也是巧了。之前有个玩得还不错的哥们儿，说要给一朋友过生日，想弄个游艇派对，要有点格调那种。他不知道我家.....那什么了。”
“我本来懒得管，想直接推个派对公司名片给他。”
把那个打好结的气球扔到一边，拿起另一个，时威继续道，“可后来一琢磨，这活儿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找船、找吃的、找喝的、布置场地么？这些路子我都熟啊，以前是光消费，现在转型当供应商，不就是把流程倒过来嘛。”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钱干嘛让别人赚？就这么着，接下了。”
“所以，你叫我们来给干活？”
“哪能让你们白来，给钱，给钱的。”时威赶紧强调，表情很认真。
袁家兴在一旁笑道：“乐哥，你看，咱时老板还是讲究人。”
“那肯定的，我现在还是他债主子呢，”李乐笑了笑，“不过，按燕京那边儿的话说，你和这就是攒局，空手套白狼的活儿。账算得过来吗？别忙活一场，再倒贴钱。”
“不能够！”时威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我都盘算好了。船租是大头，三百八一小时，用六小时。”
“吃的，我从相熟的中餐馆和西餐冷盘店订，酒水饮料去Costco批量买，比市面便宜不少。再算上这些装饰品杂费，刨去请个帮忙处理食材的厨子，和临时工服务员，总成本撑死了四千五镑顶天。”
“我那哥们儿，也不差钱，我报价七千，他还觉得挺实惠，千恩万谢的。要是找那些正规章程多的派对公司，没一万镑下不来！”
正说着，下面栈桥上有人喊，送酒水的到了。时威放下手里的气球，拍拍手：“得，我去接货，你们歇会儿。”
看着时威顺着跳板下去的背影，李乐对袁家兴低声道，“感情时威，这以后是打算在伦敦的派对圈里，当个职业攒局的了。”
袁家兴正跟一个特别顽固的气球较劲，脸憋得有点红，“这活儿，我想干还干不了呢。一没他那帮富二代朋友的人脉关系，二没这些船啊、厨师啊的资源门路。”
“不过话说回来，时威能拉下脸来，实实在在做这伺候人的事儿，我看，他这算是真活过来了，怎么都比以前那样强。”
李乐把最后一个吹好的气球扔过去，看着满舱房滚动的色彩，“也是，这世道，形势比人强。能弯下腰，就能活下去，活得怎么样，就看各人本事和造化了。”
“乐哥，那你说，这算不算是做熟不做生。”
“这个，顶多叫角色互换。”
过了一会儿，时威吭哧吭哧地搬着两个大纸箱上来，额上又见了汗。他放下箱子，喘了口气，脸上堆起些不太好意思的笑，看看李乐，又看看袁家兴，搓了搓手。
“那个.....乐哥，家兴，有个事儿，得再麻烦你们一下。”
李乐正低头整理彩灯串，一抬头，“咋了？拉花不够了？还是彩灯不够长？”
“不是.....”时威咧咧嘴，讪笑一下，“是原来谈好的两个临时服务员，刚打电话，说来不了了，学校有点儿事儿，你看这....晚上派对人不少，光靠我和厨师肯定忙不过来。要不，你们俩晚上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再拉兄弟一把？”
李乐眨眨眼，“啥意思？让我俩，端盘子倒水，当waiter？合着闹了半天，我俩不光是出苦力的壮丁啊？”
时威双手合十，脸上是混合着尴尬和期待的笑，“倒也不用，就帮帮忙，端端酒水，递递吃的，招呼一下客人，也不用特别专业，”
李乐和袁家兴对视一眼，袁家兴耸耸肩，意思是“我听你的”。李乐转回头，看着时威那可怜巴巴又满怀希望的眼神，沉吟了也就两三秒钟，“行啊，帮人帮到底。不过，时经理，咱亲兄弟明算账，这临时顶岗......”
说着，伸出拇指食指搓了搓，“得加钱！”
时威立马接话，“加，加钱！必须加钱！晚上挣的钱，咱们仨，三一三十一，平分，怎么样？”
李乐这才咧嘴一笑，拍了拍时威的肩膀，“算了，也不用平分，你是老板，你给那俩没来的多少，再加个五十六十的就成。不过说好啊，服务态度可能达不到五星级标准，凑合着用。”
时威长舒一口气，“乐哥、兴哥，谢谢啊，你们就是我的及时雨！”
“呵呵呵，你怎么知道我当年在长安的呼号？”
“咩啊？”
“碑林及时雨，雁塔赛孟尝！”
“呀，公明哥哥。”
“嗯，贤弟，好说好说。”
“哈哈哈哈~~~~”
窗外，泰晤士河水波光粼粼，映着四月温煦的阳光。
游艇里，打气泵的嗡嗡声和一阵阵的笑声，飘散在伦敦春日慵懒、充满希望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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