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汤达在学校里老老实实待了两天,像只受惊的耗子。
听证会的阴影还没散去,警局那四个小时的冰冷的触感如同附骨之疽,时不时窜出来啃噬他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坐在书桌前,试图用书本和论文暂时麻痹自己,可那些摊开的书本里,字母却像一团乱码,无法在脑海里留下任何痕迹。身边偶尔传来学生的笑闹声,都让他心惊肉跳,仿佛那些笑声是针对他的嘲讽。
周五晚上,几乎一夜未眠,凌晨四点就睁着眼看天花板,直到灰白色的天光渗进窗帘。
终于到了天亮,却云层低垂,预示着又一个典型的、阴晴不定的英伦初夏。司汤达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振作精神,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袋浮肿。眼球布满血丝,靠着三杯浓黑咖啡强撑起的清醒,也只是浮在表面的一层油膜。
选了件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和牛仔裤,把护照、驾照和两张五十欧元的钞票塞进贴身口袋,像执行一项秘密行动,悄悄出了门。
清晨的街道空旷而安静,只有早班公交和清洁车的声音。
穿过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驶到布朗普顿区那栋熟悉的小楼前时,司汤达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仅凭惯性在移动。
敲开门,阿龙已经在办公室里,正就着一碟肠粉喝粥。看见司汤达,抬了抬下巴,“吃了没?坐下一起?”
“吃过了,龙哥。”司汤达站在门口,有些拘谨。
阿龙几口扒完粥,抹了把嘴,打量他一下,“气色这么差?放松点,又不是让你去打架。”他点了支烟,直奔主题,“申根签证,没过期吧?”
“还有三个月。”司汤达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护照,翻到签证页。
阿龙扫了一眼,点点头:“行。听着,去巴黎,第六区,有家叫Retrouvée的二手乐器店。找到老板,告诉他.....”他顿了顿,从桌上扯过一张废纸,写下一串数字“”,推到司汤达面前,“就这个数,一个字别错。他会给你一把琴,你带回来就成。”
“记住,当天去,当天回,别在那边耽搁,也别瞎逛。”
司汤达拿起便签,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口袋。
“就.....拿把琴?不用带钱过去?”他忍不住确认,这任务听起来简单得有些诡异。
“不用。钱的事不用你操心。”阿龙挥挥手,“简单吧?就是开车到地方,拿把琴,再开车回来。五千镑,轻松得很,比你去利物浦、伯明翰还省心。”
说完,吐着烟圈,语气随意的仿佛真是派人去取个快递。
听起来确实简单,简单得让司汤达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反而又拧紧了一圈。过于简单的事情,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钩子,但那点不安,又被“五千镑”三个字压了下去,司汤达点点头:“明白。”
“对了,”阿龙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十镑,两张五十欧的钞票,递给司汤达,“给车加满油,过海峡还得缴费。快去快回。”
“嗯”。
司汤达出了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清冷空气,下楼,开车,出城,向南,薄雾里,向着多佛尔港方向开去。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的芜杂过渡到肯特郡绵延的绿色丘陵。司汤达紧握着方向盘,反复在心里默念着那家琴行的名字和地址,以及那串数字。
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云层,在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但司汤达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车窗紧闭,车厢里只有引擎沉闷的轰鸣和收音机里用来提神的吵闹的摇滚乐,一时间,感觉自己像个被上好发条的玩具,只能朝着既定方向移动。
两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多佛尔港的白色悬崖在视野尽头显现,如同巨大的墓碑。
而在海峡隧道终端前,车流开始汇聚。巨大的指示牌、穿梭不断的车辆、穿着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员,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却透着一种冰冷的效率。
司汤达跟着车流缓缓挪动,手心有些出汗。轮到他时,一名穿着制服、面色严肃的腐国边检员示意他摇下车窗。
“护照和车辆证件。”官员的声音没有起伏。
司汤达赶紧递上护照和租车文件还有预约单,官员翻开护照,仔细查看了上面的申根签证页,又抬眼看了看司汤达,目光在他年轻却带着一丝疲惫和紧张的脸上停留片刻。
“去法兰西做什么?”例行公事地问。
“拿个修理好的乐器,一天就回。”司汤达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打开后备箱。”
司汤达依言按下按钮,后备箱缓缓升起,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备用轮胎和几瓶矿泉水。
边检员绕过去探头看了一眼,便随手关上,走回驾驶座窗边,将护照递还回去,提醒一句,“注意法兰西是右舵,别搞错了。上了火车就别随意下车了,走吧。”
“谢谢。”接过护照,司汤达暗自长舒一口气,跟着前车缓缓驶向装载火车的巨大车厢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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