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比他预想的要简单顺利得多,那严阵以待的紧张感,在官僚程序的平淡无奇中,消散了大半。
将车稳稳开进火车那如同钢铁洞穴般的封闭车厢,固定好车轮后,司汤达靠在椅背上,听着周围其他车辆熄火的声音。
车厢内的灯光白得刺眼,弥漫着柴油和橡胶的味道。
三十多分钟的地下穿行,几乎感觉不到移动,只有偶尔的震动提示着他们正在海底隧道中穿行。司汤达如同被困在一个移动的铁棺材里,感觉时间几乎停滞。
当光明重新涌入,列车已抵达法兰西加来。
又是一轮入境检查,这次是法兰西大鼻子。流程几乎一模一样,查看护照签证,简单询问目的地,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后备箱,便挥手放行。
跟着车流司汤达驶上A16高速公路,标志牌上的文字变成了法语,道路指向巴黎。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海峡方向,一种奇异的解脱感涌上心头。
离开了伦敦,暂时摆脱了那个让他窒息的环境。法兰西的天空似乎更蓝一些,田野也更开阔。他加大油门,引擎发出沉闷的吼声,车速提了上来,而巴黎,司汤达曾经向往过的浪漫之都,此刻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必须精准抵达和离开的坐标点。
导航时好时坏,在进入巴黎环城公路时更是彻底迷失,交通变得拥堵,混乱的车流和“野”、“抢”、“加”、“骂”的巴黎式的驾驶风格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等他终于按照地址,磕磕绊绊找到位于第六区那条安静小街,将车停在“Retrouvée的二手乐器店”附近一个临时车位上时,已是下午一点多。
这是一家门面古旧的小店,橱窗里陈列着几把小提琴和一支萨克斯风,木质招牌上的字迹有些褪色,门上的铜铃因他的推开发出清脆声响。
店内光线有些昏暗,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店员正伏在柜台后擦拭一把小提琴。
司汤达走上前,用不太流利的法语说道,“您好,我想见老板。
店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后室。片刻,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华人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合身的休闲西装,气质更像一位学者而非商人。
“有什么事?”老板用带着江浙口音的中文问道,审视着司汤达。
司汤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便签纸和笔,将那串数字写了下来,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凝,再次上下打量司汤达,然后点了点头,低声道,“跟我来。”
说完,没再多言,引着司汤达穿过堆满乐器和配件、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过道,走进后面一间更加拥挤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一张办公桌,四周都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盒和维修工具,更显逼仄。
“新来的?”老板关上门,随口问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司汤达回道。
老板嘀咕了一句,“没人了?新来的就让当骡子.....”声音很轻,司汤达没听清,或者说,听清了但不愿深想。
老板走到墙角,费力地拎起一个深棕色、看起来颇为陈旧厚重的大提琴盒。将盒子放在办公桌上唯一的空处,打开琴盒的搭扣,掀开盒盖。
一把做工精致、漆色温润的大提琴静静地躺在深红色的天鹅绒衬垫上,琴弓固定在盒盖内侧。看起来就是一把普通的、保养得当的二手乐器。
“就这个,”老板合上琴盒,指了指,“带回去,交给阿龙。你的事就算完了。”
司汤达点点头,伸手去拎琴盒,入手猛地一沉,远超他的预期。
他心里咯噔一下,闪过几个念头,夹层?填充物?但阿龙说过“没有现金,没有手表”,而且这是一把完整的琴,或许大提琴本身就这么重?他对自己那点浅薄的乐器知识毫无信心。
下意识地想把疑问说出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阿龙说的“不用带钱”,想起了这趟任务的报酬,想起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好奇心在此刻是致命的奢侈。
抿紧嘴唇,手上使劲,将大提琴盒从桌上拎下来,沉重的分量压得他肩膀一沉。
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异样,面无表情地说,“小心点,老乐器,娇贵的很。”
“明白。”司汤达低应一声,不再多言,转身背着琴盒,走出了办公室和琴行。
将沉大提琴盒小心翼翼地放进车后排座,司汤达甩甩头,试图驱散那不祥的猜测,告诉自己完成任务拿到钱才是最重要的。
回程的路似乎顺畅了许多,但司汤达的心却比去时更沉。后排那个沉默的琴盒像一个巨大的疑问号,散发着无形的压力。他不敢开快车,严格守着限速,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尽量避免去看内后视镜。
下午四点左右,司汤达再次抵达加莱终端。
回程的车辆排起了队。夕阳给一切镀上了一层疲惫的金色。轮到他时,他深吸一口气,降下车窗,递上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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