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蹲在地上呜咽了许久，指尖死死攥着布偶的碎布料。
地上的血迹、棉絮与碎布混杂在一起。
整栋房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瞬间被狠厉取代，像是骤然回过神来。
——刚才衣柜里明明藏着两个人。
那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她踉跄着站起身，目光如饿狼般扫过房间，先是落在空荡的床铺，又转向敞开的衣柜。
衣柜里那件鲜红的兔子玩偶服耷拉着脑袋，两只长长的耳朵歪在一边，像是被遗弃的尸体。
旁边堆着高高的旧衣服，褶皱里积满灰尘，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致。
“藏哪去了？”妈妈的声音沙哑干涩，没了之前的温柔，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不乖的孩子，是要被扔掉的！”
她一步步走向衣柜，指尖划过冰冷的柜壁，目光死死盯着玩偶服和旧衣服堆，像是要穿透布料，找出藏在后面的人。
老王躲在玩偶服后面，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大气都不敢喘。
玩偶服的布料厚重，带着淡淡的霉味，刚好遮住他高大的身形，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妈妈的目光扫过自己这边，每一次停留都像刀子一样刮在皮肤上，手腕上的金链子硌得生疼，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小李则蹲在旧衣服堆深处，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让身体嵌进衣物的缝隙里。
她身材瘦小，刚好被层层叠叠的旧毛衣、外套遮住，只露出一小截脚踝，又被旁边的箱子挡住。
她死死闭着眼睛，双手捂住嘴，连呼吸都调成了极细的气音，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叶彤躺在床上，指尖悄悄攥紧了床单。
她能感觉到妈妈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再这样僵持下去，迟早会被发现。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鸡鸣——天，快要亮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猛地睁开眼，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不耐烦和软糯，像是在抱怨：“妈妈，你怎么还不睡呀？大半夜的吵死了，我都没睡好……”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惺忪，看起来确实是被吵醒的样子。
月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肤色雪白，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丝毫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博弈。
妈妈的动作猛地一顿，狠厉的眼神瞬间收敛，像是被按下了开关。
她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叶彤，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很，眼底的阴鸷还未完全褪去：“哎呀，我的乖彤彤，是不是妈妈吵到你了？”
“嗯。”叶彤皱着小眉头，语气带着撒娇的不满，“你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说话，我都醒好几次了。
天快亮了，妈妈你也快去睡觉呀。”
妈妈的目光在叶彤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刚醒，有没有察觉到异常。
叶彤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干净懵懂，没有丝毫破绽。
窗外的鱼肚白越来越亮，天边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橘红，晨曦穿透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妈妈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了几下。
她知道，天一亮就不能再这样胡闹了。
——白天的“甜蜜之家”，需要维持和睦的假象，爸爸很快就会醒来，她必须扮演好温柔妻子、贤惠妈妈的角色。
“好，妈妈这就走，不吵我们彤彤睡觉了。”她伸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些，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彤彤乖，再睡会儿，天亮了爸爸会叫我们吃早饭。”
说完，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衣柜，像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却终究还是转过身，脚步匆匆地走向房门。
那道纤细的身影顺着门缝滑了出去，房门被轻轻带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留下一股残留的甜腻香气，混杂着铁锈味和霉味，在房间里弥漫。
直到房门彻底关上，叶彤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风一吹，冰凉刺骨。
她看向衣柜，对着里面做了个“稍等”的口型，然后下床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许久，确认妈妈的脚步声远去，才转身示意他们出来。
老王率先从玩偶服后面钻出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他扶着衣柜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吓……吓死我了……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小李也从旧衣服堆里爬出来，头发凌乱，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棉絮，她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掉，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压抑地啜泣着：“太……太可怕了……我以为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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