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贴着便利店的宣传广告，画框里的一株兰花开得灿烂。
他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在路边晕倒了，然后被救护车送到了这家医院。
“喂……”李卫民揉了揉眉心，“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他的声音沙哑粗糙，仿佛两颗石磨压过嗓子。他感觉浑身酸痛，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疼得厉害，像是有千万根钢针扎着，又像是无数蚂蚁爬着，痒得钻心挠肺。
他忍不住伸手去抓。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滑腻，皮肤松弛，皱纹横生。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瘦弱的右臂，皮肉干瘪，像树皮一样褶皱不堪。
这究竟是怎么了？李卫民茫然四顾，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几张报刊杂志，还有几张打印好的报纸，他拿过一本看了看，赫然发现是《人类基因》杂志。
祁同卫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放在桌上，对李卫民说：“侯博士叫我准备些吃食。你醒了就好，等会儿饿坏了。”
李卫民的视线落在那几张杂志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祁同卫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忙解释道：“这是侯博士吩咐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李卫民垂下眼眸，“谢谢你。”
祁同卫摇摇头：“别说话了，你嗓子干得厉害，喝杯水润润。”
他把温热的水递给李卫民，李卫民接过来，咕嘟咕嘟灌进肚子。
温暖的液体顺着食道缓慢流淌，渐渐填充他空虚的胃。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侯博士说，她会尽快研究完成，然后赶回来继续观察。”祁同卫犹豫了片刻，问，“李卫民，你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李卫民笑了笑，说：“我的伤势不算特别重，应该不会死。我想我的朋友一定会替我找到办法。”
祁同卫默默地点了点头：“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那你休息吧。”祁同卫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按铃找我。”
“嗯。”
祁同卫离开了病房，轻轻合上门。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侯婷婷正站在电梯前等待。见到他，微微欠身，示意他搭乘另一部电梯。
祁同卫抬腕看了看手表，说：“我约了人，今晚恐怕不能陪你。”
侯婷婷淡淡一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
“那好，我就不耽误你了。”祁同卫朝她挥挥手，进入电梯。
侯婷婷站在原地，望着电梯上行的数字变幻。
当电梯停下来的瞬间，她迈步踏进其中，按下了13楼的按钮。
侯婷婷在11号病房门外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一阵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青年。他的左侧脸庞肿胀凹陷，双目紧闭。
侯婷婷的眼圈泛红，她用力攥紧拳头，克制住想哭的冲动，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李卫民的手。
李卫民的手指冰凉僵硬。
侯婷婷将他的手放进被窝里，然后拉高被角盖住他的脸颊。
她盯着李卫民，喃喃自语：“卫民啊，卫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说完，侯婷婷转过身去，泪水夺眶而出。
傍晚，夕阳西沉。
李卫民独自躺在宽敞舒适的病床上，听着耳畔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的神智依旧混沌，但思维清晰，甚至隐隐约约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并非昏迷，只是暂时失明。他试探着睁开眼睛，眼前是雪白的世界，一切都显得陌生而遥远。
他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状况。
他的右手臂毫无血色，肌肉萎缩，骨节分明，像一截枯木，再也没有往昔灵活矫健的影子。
李卫民叹了口气，心里涌起巨大悲哀。
他不敢相信，自己曾经风华绝代、意气风发的模样，竟然只是一场噩梦。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侯婷婷闻讯跑进病房，扶住李卫民，急急问道：“你怎么样？还能走路吗？哪里不舒服？”
李卫民看着侯婷婷焦灼的表情，忽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他猛然握紧侯婷婷的手，激动地喊道：“婷婷！婷婷！”
侯婷婷愣了一下：“卫民？”
李卫民说：“你还记得我们俩的事吗？”
侯婷婷疑惑地反问道：“什么事？”
李卫民怔了怔，随即恍然：“你忘了吗？我和你求婚，你答应嫁给我了。我们俩在一起五年了……”
侯婷婷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半晌才说：“我们……什么时候求的婚？”
李卫民诧异地看着她：“你……”
侯婷婷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李卫民抓住侯婷婷的胳膊，问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了？”
侯婷婷咬着下唇，低下头不吭声。
李卫民松开手，苦涩地笑了笑：“是啊，你不愿意。是我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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