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闺蜜正在说笑，屋里的电话刺耳地响起。
前些年，可不像现在。现在，手机都快普及得烂大街了，人手一部，有的人，还是“双机在手，走遍神州”。更有些淘汰了的手机，还成了小孩子的玩具。那年月，即使在大城市，固定电话还不普及，私人报装电话，要缴纳好几千块钱的“初装开通费”呢！
施溪的工作性质特殊，外企工厂的总经理助理嘛，外企老板一有事，随时随地都得找到她。于是，由厂里出钱，帮她在住处，安装了一部固定电话，电话费，也由厂里报销。
施溪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崔莺莺噤声。随手转起话筒，道：“请问老板，有何指示？”
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不是你老板，我是你老爸！”
施溪的表情，顿时变得轻松，亲昵地打趣道：“啊，是老爸呀！这么晚了，有何重要指示？请讲！”
施恩的声音：“死丫头！我的话，你从来都没有当成指示！只当作耳边风！”
施溪还是逗笑地：“岂敢，岂敢！您的话，比最高指示还灵，一句顶一万句！”
施恩数落道：“我让你带个女婿回家来过年！结果倒好，女婿还在洞庭湖里吹喇叭，女儿跑到昆明湖里开游船去了！”父亲怄的是，今年春节，施溪没有回老家过年，而是约了几个同事到北京旅游去了。
施溪有些“厌战”，赶紧“举起了白旗”：“老爸老爸！您最关心的头等大事，最近没什么进展，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向您汇报的喜讯。您再耐着性子，等一等。一有进展，我立马报喜，好吗？我先挂了……”
“挂挂挂！挂你个头啊！”电话那头，明显不悦，“我最重要的话，还没说呢！你就要挂我的电话！”
“啊，对不起。您说，您说。”施溪赔着笑脸。
施恩不紧不慢地说：“昨天晚上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当上了葫芦娃他妈，七个可爱的葫芦娃，围在我的身边，七个呀！争先恐后，抢着喊我“爷爷，爷爷！”我一高兴，你猜怎么着？嘿嘿！笑醒了！哎，女儿啊，你说，你说！我的梦想，什么时候能够成真呢？”
施溪早就明白，父亲拐弯抹角想要表达的意思，有些生气地怼道：“叫我说呀，您的梦想，永远也不可能成真！”
电话那头，满是失望，问：“为，为什么？”
“您想啊，就算是我真的当了葫芦娃他妈，生下了七个葫芦娃。这七个讨厌鬼，也只会叫您外公，不会叫您爷爷吧？！”施溪为自己的机智而自豪，咯咯地笑了，然后，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您呀，是闲得无聊吧？做个梦也要告诉我。我正忙着呢！好吧，我真的得挂电话了。您继续做您的美梦去吧！”
电话那头，半天没再吭声，好一会，才传来两个字：“挂了……”
放下话筒，施溪怔怔的，失魂落魄，似乎在检讨自己，这样怼老父亲，是不是太残酷了一点？
坐在一旁织着毛衣的崔莺莺，聚精会神地听完了施恩父女的对话，忍不住插嘴道：“你不该这样回答你父亲。一点儿希望都不留给他。”
施溪不以为然地：“咦？我错在哪儿了？我采用的战略战术，跟你的一模一样啊？！”
崔莺莺正色道：“你不能套用我的法子！我跟你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爸妈年纪还轻，身体也没啥毛病。你爸爸年纪大了，又有血压高、心脏病。而且，我爸妈双双健在，老有所伴。虽然年轻时，爸妈关系不好，我爸动不动就揍我妈，可是，自从我离开了家，他们俩的关系，反而变好了。你的爸爸，孤身一人。人一孤独啊，就爱胡思乱想。万一他想不开……”
崔莺莺赶紧打住了，没往下说。
施溪的思绪却打不住，她越往下想，越担忧。是啊，莺莺说得对，我老爸属于忧郁型的人格，有事，老爱闷在心里，身边也没个人排解，万一……万一。她不敢再往下想，紧张地问：“你说，你说。这可咋办呢？都已经熬到这个岁数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随便找个人嫁了。老爸又催得这么紧，我总不能漫无目的，跑到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男人说：喂！帅哥，咱们两个，结婚吧！”
说得崔莺莺噗嗤一笑，说：“姐姐我倒有个好办法！做父母的呀，也不是害怕儿女没人要，而是担心儿女没着落。只要你说，有个对象，正谈着呢。他们也就没那么着急了。催婚逼婚的力度就小多了，我们的耳朵根子也就清静了。”
施溪摇头：”哎呀，这个法子，不中用！我也不是没试过。我骗老爸，说我有个对象了，他就打破砂锅问到底：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学历如何？工资多少？身材长相？家庭背景？因为是虚构的虚拟人物嘛！我只能现编谎言，可是，他倒是字字句句记在了心坎上。下次再聊起，他便一 一戳穿：不对呀，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看，我一点儿没轻松，心更累！耳朵根子也不清闲啊，电话那头，十万个为什么，一股脑地朝我砸过来：为什么你十几年不开化的脑袋，突然间就开窍了？这个男的哪一点与众不同，把你给迷住了？你要多存一个心眼，不要被人骗了呀！心急吃不了热汤圆，你多考察考察、考验考验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他、跟他，跨越“男女大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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